李元杼将四指并拢,烛光透过指缝,隐约看到皮肉之下的青筋,身形消瘦似骷髅,连指间也不似滚圆。
“殿下年岁正值抽条疯长,故而要比常人瘦一些。平时只需多进补些就好。”
裴衿不是太医院的御医,不会给他开要人命的方子,话可以听。
杀人消耗了气力,李元杼觉得腹中空空,吩咐厨房准备膳食宵夜。
……
裴衿顶着冷风,回到柳院。
解下的披风扔到了一边,踢了脚上的鞋子,往床上一躺,拉过棉被盖在身上。
舒服。
“公子,衣服好香呀。”晚露进来把裴衿的披风收起来,“是法华寺香换了吗?”
福禄膏的味道能不香吗?裴衿低头闻了闻自己衣领,也残留着同样的味道。
裴衿换下今天穿的衣服,对晚露说道:“朝霞,你把我今日所穿的衣物,全部拿去晾晒,等味道消散之后,再收起来。”
“公子,是不想让裴府的人知道你与大和尚的关系吗?”晚露问道。
“他的名号在裴府中叫的很是响亮,听说老祖宗手里有一串他开的光的佛珠链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与李元杼一遭,算得上是他在上京的意外,还是不要同晚露讲了,“算是吧,明镜师傅是我的贵人,他慈悲济世,名满天下,我一无名小卒还是少招惹的好。”
“哦,知道了。”
晚露很不喜欢那个大和尚,因为他总是要给裴衿剃头出家,也不知道出家有什么好。
不能食荤腥只能茹素,就已经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了。
“五哥,在吗?”裴衬敲开柳院的门,“有事找。”
是裴衬,按辈分是他弟弟,唤晚露上茶招待。
裴衬看晚露,手指宽大有茧,不如自己房里水灵聪敏,眼神里充满了优越。看了眼茶也不如自己平日里用的好,瞬间安了心。
“六弟何事。”裴衿把他眼中的变化收进眼底,淡淡的问道,“这么晚来,怕是要紧的事。”
裴衬自以为做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放下身段的样子,学着裴袵平日说话的语调,“说来也什么要紧的事。倒是有一则让哥哥高兴的事情。”
“哦,能让你不辞辛苦特地跑来告诉我的。”裴衿立马摆出好奇求教的表情,“想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当然。”裴衬理所当然的收下裴衿的给予的夸赞。
裴衬说道:“是这样的,五哥今日出府拜佛,袵大哥哥召集家中所有子侄宣告,从今以后与赵姨妈一家断绝往来,不管她家婚丧嫁娶,人情往来。我想你曾遭受芳姑娘的强娶胁迫,特来告诉你。”
男子遭受女子强娶,不是什么好消息。
更何况是名声不堪的赵如芳,一个商户之女,舔着脸寄居在裴府,老子娘到处打听裴府内未娶妻的公子。
未婚姑娘不可被人轻易知道姓名,但裴府上下都知道赵家的姑娘赵如芳,传颂程度,几乎是裴府人人皆知,跟青楼妓子有何区别。
裴衬倒是希望他们两个能成。不成他也乐意看裴衿的笑话。
今日,裴衬想裴衿是借口出去拜佛,不敢出现在人前,定是怕人借故嘲弄。
裴衬自然不会放过嘲弄这个哥哥机会,晚餐后就溜达到柳院,问候一下。
当时戚砚容也曾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的姨娘反手告诉了老爷,连哭带笑的哭诉着,没有成了。
裴衿在裴府没有亲娘,不知道后宅中的弯弯绕绕。
裴衿却像是懂他心思的弯弯绕绕,开口说道,“这还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好弟弟,难为你了,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裴衬没在嘴上讨到什么便宜。
他每说一句话被裴衿巧妙的弹了回去,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