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

男人不止一次地这样问自己。

又一个披星戴月的日子里，他推开家门，将手上的东西胡乱地丢在柜子上，地上。

疲惫使他不愿再前进一步，就这样颓废地坐在地上。

穿着睡衣的妻子打着哈欠穿过客厅，看到他邋遢的样子，并不理睬。

“你洗完澡再上床，一身的汗味，难闻。”妻子说完，关上了卧室的门。

……

银白的月光照进卧室，他躺在床上，不去想白天发生的事。

“快睡吧，亲爱的。”妻子说。

他十分疲倦，却无法入睡。“你还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十几年前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不甘心，转过身压到妻子身上，“我要想起来，这样的生活是为了什么。”

“亲爱的，你累了。”

他趴在妻子身上，去亲吻她的脸。再熟悉不过的两人，交合如同手指扣在一起，似乎已经毫无感觉。

妻子打着哈欠，嫌麻烦似的把脸扭到一边。他看着枕头上的头发，继续着不知所谓的动作。

“可以了吗？我想睡了。”妻子轻声说。

他的动作渐渐放缓，脑海中浮现出玉兰花盛开的夜晚景象。

那时她还有些瘦，一袭奶白色的旗袍紧紧裹着丰腴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岔开的裙摆中隐约显露出白皙的大腿，在花瓣的掩映下美不胜收。

他口中说着不知所谓的情话，仅仅是坐在她身边就难掩心中的悸动。

那鲜红的双唇近在咫尺，又满是渴望，令他情不自禁，几近疯狂……

睁开眼睛，他面对着妻子肥胖的身体，感觉自己像在对着一床被子做功。

被子是不会有反应的，他自己也不会。

闭上眼睛，夜晚漫长，寂静无边。

如果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会告诉她，我已不再爱她了

……

“两千万啊，两千万的订单！转眼打水漂了。客户就这么走了，今年的销售任务怎么完成？！这已经是第四季度末尾了，工厂开不出单子，今年大家都喝西北风吗？！”

部门经理拍着桌子吼叫着，张着碗口大的嘴质问他：“张龙海，你是江北大区的负责人，你说说，该怎么办？！”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们在工作的时候，要时常注意反思，看看自己有哪些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副总监说，“领导说话比较冲，不是否定各位，也不是说大家不努力，而是希望能做的更好。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火烧眉毛的时候，有人还在找客观原因，给领导提问题，给自己找借口，这是不行的。好了，我就插一嘴。张经理你继续说吧。”

“我会找客户谈，把订单拿回来。”

“光说啊？”

“拿不回订单，我就从这跳下去。”

“好，张龙海，这是你说的，事办不成，你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看着一张张黑色的皮，包裹着这些人模人样的狗，张着大嘴在狂吠。已然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了，

“好的。”

……

拥挤的电梯里，他站在中间，四周全是年轻的面孔。

“张经理，咱们待会去找客户谈，要先订个场子吗？”

他点点头，“嗯，我打电话约一下。”

不经意间，他看到电梯上贴着的广告。【无限角斗场，自由选择自己的命运吧！】下方附带着一小块二维码。

电梯门打开，他随着人流鱼贯而出。脚步一经迈开就不得停歇。电话另一头的客户即将踏上归途，此刻他已在与时间赛跑的路上。

“你说话好机车哎！”那人穿个粉格子衬衫，满脸不屑地数落着他，“谁管你什么品牌价值？企业文化？我的德国朋友不care的。你们江北人的产品就是乐色啦！不要得啦！”

“是不是垃圾，还得用过以后才知道。”他镇定地说。

那粉格子瞪了他一眼。

他继续说：“就像您手上的花唯手机，我买来给您用了，您才能知道好不好。您要是喜欢，我今后每年给您买一个新款的，还有您女儿的，全家都有。”

“你说这个破手机啊？来给你啊，我不要！”

他咬咬牙，说：“您提的咨询费用，公司也可以接受。只是现在客户要回国，我们得见上一面才能谈。您放心，我不留联系方式，客户今晚就走了，以后沟通还是通过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