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笑着摇头:“关于西陵巫女的事,老朽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那,能镇压烛九阴的恶兽去哪了?”
“据说他是一只九头蛇妖,在此修炼数千年,待他修炼成人形后,就离开了。”
小夭正在喝茶,忽然被呛到,猛咳几声才喑哑地问:“可是九命相柳?”
巫王摇头:“这个就不知了,即便是他,他也死了。”
“他死了吗?玄帝陛下正在全大荒张贴告示缉拿他和洪江。”
“因江水水患,九黎迁来一些外客,我听见大家都在议论此事,有说撞倒不周山的是洪江,有说是相柳,莫衷一是。不过依我之见,不管他妖力如何,也不管他到底有几条命,被万箭穿心,不可能不死的。”
小夭长久默然,一杯接一杯喝茶。
巫王忍不住问:“你那个蛊,是情人蛊,也叫断肠蛊,一旦种上,要不双生,要不双死。你是怎么解的?”
“是玉山王母帮我解的。”
巫王难以置信,以他对蛊的了解,此蛊绝无解开的可能。可一来玉山王母名头实在大,二来他又是个一辈子没踏出过九黎的人,或许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便没再说什么。
小夭听见黎破大呼小叫在玩耍,便问:“黎破这孩子,肚子咋那么大?”
“从捡回来就这样,这一年来好像肚子越来越大了。我给他喂过药,不顶用。”
“我看看吧。”小夭走到门口,见黎破和小邶在广场上玩,喊道,“黎破,你来。”
黎破正在跟小邶展示他捡来的一枚大蛇蛋,比他肚子还大,听到喊声窜进来。
小夭帮他诊完脉,又看看舌胎,最后摸摸肚子,说:“是寄生虫,很严重了。刚刚我看你饭量那么大,原来吃不去的都喂虫子了。巫王,我去看看你的草药。”
巫王带小夭来到一间专门做药房的茅屋,一排一排全是木格子,里面塞满筐笼,不但摆着各种晒干的草药,还装着各种死了或活着的虫子。
小夭说:“我看看贯渠。”
黎破窜到前面,一边说着“在这里”,一边从一个木格子里拉出一个筐。小夭用手拈了拈又放回去,说:“这个不太行,要北方的贯渠,防风谷的最好。黎破,你在跟巫王学医术?”
黎破有点腼腆:“还没有学得很好。”
巫王说:“这孩子不仅攀岩爬树方面灵得很,脑子也灵得很,我捡回来半年里,经常带他到处采药,他就把见过的草药全记住了。之后半年我就有意教他,他现在差不多认得所有草药了,简单用法也知道了不少。”
小夭:“好啊,那你按我说的方子自己配药煎药,自己给自己治病。除了贯渠不行,其他需要的这里都有,先煎着吃几天,看看效果。”
看着太阳已经西斜,巫王叫上小邶和黎破,一起去寻找奴隶了。
小夭在夕阳的暖意下给璟梳头,梳着梳着,她自己困了,躺在竹榻上,拿一顶草帽盖脸上。璟坐旁边摇着一把蒲扇,帮她驱赶蚊蝇。
小夭嘟囔着:“这里蚊蝇可真多,当年我娘,怎么受得了?”
璟笑说:“是巫王养的那些虫子,很招蚊蝇。”
这个时节,清水镇山里已是深秋,九黎这里仍然盛夏酷暑,那些太阳直射无遮无挡的地方,相当热辣辣。黎破中午晒上的百脚虫,已经干瘪瘪,持续地散发一种恶臭,相当刺鼻。
小夭被熏得睡不着,拿开草帽,发现璟盯着山下。她看过去,一群人正在上山。
她猛坐起来:“奴隶找到了?”
璟按住她:“山路很长,他们还要走一会。巫王是要把他们藏在巫王山上?”
小夭复又躺下:“谁知道呢,九黎人行事一向古怪,跟别处大不同,完全猜不着他们路数。”
率先回来的是巫王,跟小夭说:“黄夷寨的黎阚难产,快死了,你能去看看吗?”
小夭跳下榻:“好,我现在就去,让黎破带路吧。”
巫王:“可能需要带点人手,他们几个都去吧。”
小夭马上明白,喊上璟、苗圃和左耳,由黎破带着下山,临别低声说:“巫王,小邶就交给你了。”
他们和十个奴隶擦肩而过。这些人个个衣衫破碎,身上都有伤,最严重的两个被同伴搀扶着。与身体的孱弱截然不同的,是他们炯炯的双眼,透着兽类的机警或者说凶猛,毫不掩饰对新生的渴望。
左耳轻轻说:“谢谢你。”
小夭笑:“又不是我救了他们,我没那个本事。”
左耳:“你有。”
天黑透时他们到达黄夷寨,黎破就返回巫王山了。难产的是寨主黎阚,已经生了三天,孩子就是生不出来,人已经累奄奄一息,床榻被汗湿得像发了洪水。小夭看黎阚的肚子耸得山高,觉得很不对劲,找来医师和接生婆问话。
接生婆:“平常我们妖族生产,都是很顺利的,怎么寨主就这么难,没遇上过啊。”
小夭被接生婆身上馊味熏得直往后躲,想来这接生婆一直守着接生,来不及洗澡换衣,转头问医师:“寨主近期可有吃什么药?”
医师:“自动产起就没有再吃了,之前一直吃保胎大补的药。”
小夭想,人族和神族一般一次生一胎,妖族容易一次生多胎,难道是小崽子太多了?她抚着黎阚高耸的孕肚,东按按西捏捏,感觉又不像多胎,问医师:“你们寨主真身是什么?”
“花斑虎,寨主是虎妖。”
小夭心里有谱了,虎是一胎生,看来这女寨主是之前补药吃多了,孩子长太肥了。便吩咐医师:“把你促产的药,取两副去煎一大碗,再拿一把剪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