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看。”
海瑞将册子高高举起。
“这册子,是本官来了之后,清丈量地,给苏春等佃农分了田地之后作的,因为苏春没念过书,不会写字,所以才摁的手印。黄布人手里的欠条,是在苏春给他当佃农的时候写的,上面竟然工工整整写着他的名字。难道说苏春之前会写字,后来却不会写了?”
场面鸦雀无声,田有福心里念着阿弥陀佛,黄布人吓得头深深地埋在地上,打着哆嗦不敢说话。
海瑞眸色一狠,将册子哗啦一声丢在地上,厉声喝道。
“从实招来!”
黄布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偷偷看向田有福,向他求救。
不想这一小动作给海瑞看见,海瑞立刻高声喊道。
“田有福!”
“属下在!”
田有福条件反射一般,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本官去杭州,淳安的一切大权全都交给了你,这个案子,你是怎么处置的?!”
田有福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雨点一般往下落着。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田有福现在一门心思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至于别人,他却是管不得了。
于是他心一狠,颤颤巍巍说道。
“回……回堂尊的话……卑职当时只是看到了黄布人给的欠条,况且苏春当时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所以就让黄布人把房产和地产全都抢了去,可对?”
海瑞眸色阴鸷,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田有福快吓哭了,话也说不清楚。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海瑞冷哼一声,将袖子哗啦一甩,接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扶正了官帽,通身都是一种浩然正气。
一种现在的大明朝任何官员都没有,或者说可能只有海瑞身上才有的最纯粹的浩然正气。
“黄布人,强抢民间财物,着立刻归还所抢土地房屋,判斩立决,即刻行刑!”
咚!
黄布人吓晕了过去,一头栽在地上,进来两个差役拖他出去,拖不动,只好又进来了两个,才勉强将他给拖了出去。
晕死的黄布人与田有福擦肩而过,好似一阵阴风吹过,让田有福顿时汗毛倒竖。
海瑞眸色深邃如幽潭,死死凝视着田有福。
“田有福,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黄布人抢地一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田有福不敢承认。
海瑞继续说道:“你若承认了,本官或许会从轻处置,若不承认,别怪本官不顾往日的情面!”
田有福这才磕磕巴巴说道。
“回堂尊的话,是那天,倭寇在三叉岭杀了人之后,黄布人突然找到了卑职,给了卑职一千两银子,让本官帮着他把苏春家的还有好几个原本是他家佃农的地给要回来……卑职当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
海瑞冷声问道:“钱在何处?”
“是一沓子宝钞,卑职收了之后,害怕得睡不着觉,一分钱也不敢花,就藏在枕头底下,用一块红布包着……”
海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千两,你也不怕咯死你!”
田有福哭道:“卑职如今后悔莫及,只求堂尊看在卑职往日里跟着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卑职的家人罢。”
海瑞神情严肃:“依着本官的私情,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真舍不得你。可要是饶了你,本官就对不起被你害得无家可归的这些百姓,对不起本官头顶的乌纱帽。”
他说着,将令牌举在空中,犹豫了一瞬,还是丢下了。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