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文件名时，我不禁重看了一遍。

林慧的试卷.ppt

不是，等会，铺垫了这半天，我还以为发过来的会是计划书信件什么的，试卷又是啥？林慧还有闲心做PPT？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点开一看，在毫无装饰的版面上，只有这么一段话：

假如你是林慧，请选择她眼中的正确答案，将答案拖至对应问题的横线上。每一个答案只能使用一次。

“她眼中的正确答案？是想让我去设身处地揣摩她想法的意思吗？”

我嘀咕一句，想到这试卷原本的受众，倒是有一点理解万俟的设计了。林慧搞不好真搞了什么计划书，但万俟不愿原样呈现，那恐怕真会刺激安璃梦。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林慧，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至于纪夜嘛，反正还活蹦乱跳的，万俟应该不担心他。再说了，没他的前置剧情，林慧的题我也做不出来啊？

点击页面，下一页是一片空白。我再点它，就有一些带字的文本框被我点了出来，掉到页面之外。我看着那一条条散落在页面外的文字，有些不明所以：

“鬼”“自己的愿望”“公开炫耀魔法”“宁缺”“害怕”“实现他人愿望并接受赞美”“离开”“普通人的需求”……这都是些啥呀？

把文本框都点完，我终于点出了试题：

【1.安璃梦只喜欢______

2.安璃梦习惯于______

3.安璃梦特别害怕______

4.安璃梦想要______

5.安璃梦压根不知道______

6.安璃梦似乎没有______】

好家伙，搁这套娃呢？让安璃梦用这种方式知道林慧对她的判断？

散落在试卷外的文本框明显比题目多。我随手拖了一个“实现他人愿望并接受赞美”到第二题，填是填上去了，一个叉也直接在后面弹出来了。咦，不对？那把“普通人的需求”拖“安璃梦压根不知道”后呢？好，这回它直接连成一句话，后面还打上勾了。

这样自动批改下，稍试几次，我就把题目都做出来了：

【1.安璃梦只喜欢实现他人愿望并接受赞美

2.安璃梦习惯于被人索求

3.安璃梦害怕被认为不正常

4.安璃梦想要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

5.安璃梦压根不知道普通人的需求

6.安璃梦似乎没有自己的愿望】

这六条连一起着实微妙，尤其是第一题，居然是这个搭配吗？看着就不对劲。我点了一下，试卷下方就出现一段红色文字：

【林慧的批注：

她显然没正常上过学，没正常接触过普通人，那么，毫无疑问，只有家人能养出这样的她。她爱她的家人。她恨她的家人。她想让他们回来，哪怕以鬼魂的姿态。她跟他们的死亡，有关系吗？我想，事情是这样的——】

我再一点，整个页面的文字又变了。那文字，变化得那样理所当然，却又那样触目惊心：

【1.安璃梦只喜欢实现家人愿望并接受家人赞美。现在，她家人都死了。

2.安璃梦习惯于被家人索求，以至于失去家人后，她还希望被人索求。不被人索求，她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3.如果家人认为她正常，他们就该教她怎么做。他们显然没把她当正常人看。安璃梦害怕被认为不正常，是害怕被排斥。那么，家人排斥她吗？

4.安璃梦想要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和家人，能做到吗？做得到，她就不会恨他们了。

5.家人压根就没有把普通人的需求教给她，他们根本就不准备把她放社会里，让她和更多人接触。

6.家人似乎不愿意满足安璃梦自己的愿望。或许她的愿望从未被家人满足过，她才会没有。】

我没有再往下点，停留在这个页面。我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和安楚的对话仿佛又响在我耳边：

“她她她……她几岁啊？”

“三年前是十二岁。不过，她从小被安家秘密培养，秘密到外界都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个女儿。她估计和人接触不多，心理年龄可能还要更小些吧。”

我早该想到的。

强大成那样却还没有自己的目的，杀了无数人还要求别人陪玩的死亡魔女，和这个世界里，明知道大部分同学戒备她、害怕她、不顾她，却还强留他们在身边，还在期待友情的安璃梦，怎么可能是天生的？

同学们跟她相处了三年，而她的家人，从她一张白纸开始，用12年时间，手把手把她养大。他们塑造了她的人格。

家人的死亡，并不意味着过去12年她所承受的一切就消失了。安璃梦依旧没有方向，只能盲目地重复过去，被那样对待还想要一点温暖的过去。

习惯满足他人愿望、沉默着接受敌意和排斥、没有比玩更高的目标、关系绷成这样还在期待感情……这怎么可能是自然的？怎么可能是同学们教得出来的？她是在把她和家人的关系，套在同学们身上啊。

她曾把同学变成傀儡。她也是过去的傀儡。安璃梦真的不知道，同学们恢复正常，对她会是什么态度吗？她那么不愿意被人认为不正常，她当然见过啊。

过去摧毁了她，也困住了她。安家已经不复存在，她却还困在原地，也把同学们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