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远道眯起凤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仔细看着。
玉牌为长方形,有两寸长,一寸宽,四周雕有精美龙纹,流光泽润,通体雪白如脂无一丝瑕疵。
牌上刻有小篆体的“煜”字。
詹远道的拇指轻轻在玉牌的纹路上抚摸,光是这块羊脂玉牌,少年的身份就极为尊贵。
将玉牌翻转,后面刻有生辰八字,詹远道微一沉吟,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玉牌收入怀中,走到舱房角落拎起背囊,在里摸索片刻,掏出三个锈迹斑斑,边缘却异常光亮的元丰通宝铜钱。
师兄为避祸多年不问卦,即便如此,阿珂还是遭到反噬,怎么自己却没来由对少年这么好奇呢?
詹远道将三枚铜钱塞入少年手中,随后将背囊中的卦盘取出,并铺上几层麻布,以免声音惊动他人。
卦象里阳为九,阴为六,起卦要将三枚铜板抛六次。
从第一次依次往上,若遇铜钱三个均为阳或三个均为阴,则要变爻,也叫变卦。
铜钱无声落下,在清冷昏暗中,铜钱反射出三条银色弧线。
越是抛,詹远道越是心惊肉跳。
“这孩子的命,也太过奇特了吧?”
詹远道喃喃自语皱起眉头,最后一次三个阳面朝上,上九为老阳,变卦成上六,老道长捋着灰白的胡子默默不语。
六爻均阴,坤为地,是大吉大利之卦!
那为何这孩子会如此坎坷?就他身上那些伤,不像大吉大利啊?
詹远道小声嘀咕:“初六爻辞:履霜,坚冰至。难道是说,这孩子,还要如履薄冰经历一段艰苦岁月?
六二爻辞: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这是说天高地广,即便去到陌生之地,也会随遇而安。这又该做何解释?
上六爻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奇怪啊……孩子都惨成这样,日后,他还能掀起腥风血雨不成?”
他一枚枚拾起铜钱,捏在指间慢慢摩挲,旋即起身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夜空星河璀璨,江水汩汩呜咽,夜风徐徐清凉。
詹远道来到甲板上,四周一片漆黑,但听闻江边岸上偶尔传来的虫鸣,倒也让阴郁的心情畅快许多。
夜空透明如洗,漫天繁星如海。
詹远道抬头望向万里星空,星光如宝石,颗颗闪耀着迷人的光。
二十八宿错落有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守护自己的星群。
东方青龙第五宿,三颗主星或明或暗的闪烁,星宿二遥遥挂夜空,如皇冠上一颗宝石,在众星之中璀璨非常。
但是,星宿三貌似被一颗晦暗的小星飞临,似有泰山压顶之势。
星宿历来主帝王和国家气运,一共三颗星,星宿二主帝王气运,星宿三主皇子,星宿一主国之储君。
詹远道两道浓眉微蹙,眯着眼凝视,久久不动。
一阵夜风袭来,道长颌下长须被风吹的轻摆,一股寒意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他手指缩在袖中不住掐算,拇指滞在无名指一处指节顿住,微微颤抖。
詹远道浑身一震,如泥塑木雕般,仰望星空许久不动。
这变数?难道和他有关?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皇宫东北角的观星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官员,双手交叠缠绕了许久。
他抬头望去,星宿三貌似被那颗晦暗的星覆盖,大有吞噬之像。
老人错愕的看向天空,又低头看了眼八卦罗盘,“哎……这命数,可怎么解?”
蜀地青城山真虚观中,一位道长捋着长须,摇着花白的头颅对星空极目远眺。
“三十年,贫道当初推算的三十年,原来是因为这颗星。”
他蹙眉凝望星空,心知在阒然夜色中,帝国的命运正悄然生出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