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翻转,女人手中的那只细长瓷瓶被打开。
有黑色的液体,一点点流下。
一股腥臭怪异的气味立刻漫溢开来,让人忍不住捂鼻。
黑色液体逐渐在地面上漫开,寸寸吞噬。
方才还清明的大殿,顿时被一股黑气缠绕。
顾之之忍不住皱眉朝后退了几步,腰间却蓦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扣住。
来不及反应,大手已经强行带着她,退到了角落。
顾之之挣扎着朝后看去,这才看清了宋谨嬉笑的脸庞。
那双眼睛朝她眨了眨,仿佛此刻并不是身处在这样的复杂之中。
顾之之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却被宋谨用手抵住了唇瓣。
“看那儿。”
话落,顾之之顺着宋谨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黑气笼罩的大殿之中,有千丝万缕的黑线遍布。
细细看去,那道道似虚似实的黑线,飞速地汇聚成块块暗影,牢牢压制住想要动作的人群。
顾之之的眼眸不自觉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愈加迷离的局势。
脊背僵硬着,不敢轻举妄动一下。
“这些,是什么?”
宋谨皱着眉,不解的问声在顾之之耳边响起。
却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那些黑影逐渐分明,能够依稀辨别出,是人形。
顾之之这才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南国秘术......”
“消失的半页纸......”
顾之之十指一紧,死死捏着身侧的裙摆不放。
美眸之中,满是大殿内,混沌杀戮的残影。
“原来如此!”
黑雾渐散,身处旋涡中心的众人,显然也将这一切看的分明。
原本被按倒在地的侍卫,此刻四肢胡乱抽动着,声声脆响过后,自然而然地被扭曲成了奇特的姿态。
那双双眼珠翻白,瞪得极大,欲裂的眼角下,有暗红的血液滴滴淌落。
张张青白的脸上,青筋暴起,连带着脖颈,狠狠向后仰倒,呈现诡异的弧度。
如此可怖的面容,却不约而同的朝向大殿正中,身着黑袍的贺嘉。
黑色的液体已然耗尽。
随着一声脆响,瓷瓶摔落在地,裂了个稀碎。
贺嘉不在意的抬了抬指尖,便有几道飞扬的黑影,直冲上位而去。
黑影紧紧绕在贺知舟和太后的身边,将两人牢牢控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刘公公想上前相助,却被狠狠弹开。
黑影带着两人,猛地向前,重重落在贺嘉面前。
那张艳丽的红唇微勾,戏谑的开口。
“嫂嫂啊嫂嫂。”
“你当真是母仪天下。”
“公正严明。”
话落,纤长的指尖,带着十足的狠劲,不急不缓的自太后颈侧划过。
鲜血成珠串滚落,将森白的指尖染的血红。
女子却笑的更为灿烂,不紧不慢的抬手,触及红唇。
鲜血丝丝浸染,连带着贺嘉的眼眸,都呈现猩红之色。
“如此。”
“我便先送你下去。”
“与皇兄,好好叙叙旧吧!”
话落,贺嘉眼中狠厉浮现,血色消失的指尖,死死扣住了太后的脖颈。
“你放开她!”
贺知舟猛烈的挣扎起来,唯一能动的头颅狠狠向前,不顾一切的撞向了女人。
却落了空。
森冷的眼眸淡淡朝他一瞥,随即讥笑着开口。
“急什么。”
“贺知舟。”
“下一个就是......”
“咻————”
贺嘉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异响。
随之,一支利箭自黑影间穿过,直指贺嘉脑后。
却见她轻巧的歪了歪脑袋,利箭失了准,自太后的发髻正中穿过。
看着箭羽上熟悉的标记,贺嘉忍不住轻啧出声。
面容微侧,朝后看去。
“母......母后?!!”
来人仓惶的脚步猛地一顿,南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的面容,惊叫出口。
贺嘉却没什么反应,红唇微勾,不咸不淡的应她。
“嗯。”
声落,便是长久的沉默。
贺嘉松了手,脚步轻转,步步逼近南汐。
妖冶的红唇微张,声色带着不明的情绪。
“怎么?”
“母后还活着,你很失望?”
许是被她的气势压迫,南汐一个踉跄,不自主朝后退步。
南澈飞快地迎上前,将她圈在怀中。
双臂微微用力,手中的长弓撑开,利箭直指贺嘉面门。
贺嘉却并不害怕,嗤笑一声,紧逼的步伐,没有一步迟疑。
“阿澈也来了。”
“甚好甚好。”
“都来了好。”
贺嘉的步伐停在利箭尖端,不过一指的距离,便能让那支箭,穿颅而出。
南澈紧抿着唇,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言。
隔着一张长弓,南汐眼眸微红,颤声开口。
“母后......”
“你这是......”
“要做什么?”
话音未落,却听女子大笑出声。
空荡的大殿,回荡着爽朗的笑声,连带着那些黑影,都跟随着发出簌簌的轻响。
半晌,才渐渐平息。
贺嘉慢慢对上南汐的视线,眼眸中,少见的浮现一抹温情。
“汐儿。”
“小时候。”
“你最爱追着母后问。”
“为什么南宫中的皇子公主,都有青色眼瞳,而你没有。”
温柔的女声响起,南汐不自觉浑身一颤。
“记得母后怎么回答你的吗?”
思绪像是卷入旋涡,梳理了一阵,南汐才干涩的开口。
“您说。”
“汐儿......”
“是最最特别的存在......”
“同他们不一样。”
“正因如此。”
“父皇才会特别的重视我......”
“对。”
贺嘉点了点头,淡声打断,接上了她的话。
“当初我怀着你,逃出京城。”
“巧遇南皇遇难,我便借机,救下了他。”
“他身中数毒,险些丧命。”
“醒来后,便忘却了好些事。”
“他坚信我与他,是无奈流落的夫妻。”
“坚信你,就是他的孩子。”
“一回宫,便将我推上了至高之位。”
贺嘉轻笑两声,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步伐轻转,想略开那支利箭,却被男人警觉的再次抵上。
南汐恍惚一阵,有些迷茫的看向贺嘉。
却见那双鲜艳的红唇再次开合,让她如坠深渊。
“你与他,没有关系。”
“你的父亲。”
“早已逝世。”
话落,南汐只觉浑身冰凉,双腿酸软无力,若不是被南澈圈在了怀中,恐怕会直接跌倒在地。
察觉怀中异样,南澈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