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忠实不识时务,一句“哪里走”,押送在天水李子园农场劳动,直到十年后李子园农场解散才被侄儿吴海阔接回家,这是后事,暂且不说。
再说陈实这一惊非同小可,定眼一看,原是好友熊大。
熊大以狩猎为生,性格粗放,为人豪爽。见陈实飞奔而来,以为出了啥大事,顺手夺过锦囊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音传十里乡
保粮护三阳
慰我心中愧
去时也彷徨
原来刘伯温自知愧对三阳川父老,走前亲造大钟一口,大鼓一面,防灾减灾,保护三阳川年年丰收,岁岁平安。而让陈实直走导流山传音,是让导流山也能得到庇护,岂料中途遇到熊大,破了先机,这也是天数。
据老人们讲,以前每逢夏季发白雨(雷阵雨),卦台山会敲响大钟大鼓,钟声朗朗,鼓声隆隆,响彻三阳,庇佑四方。
刘伯温诸事已毕,辞别卦台山,顺渭水之滨,沿丝绸古道继续西行。他要远走河西,云游天山,一是会晤好友徐达将军;二是重登玉门关,吊唁在那里阵亡的将士。岂知他走后月半,徐达已被朱元璋赐死,终未见到最后一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就是十年,吴望顺年将五旬,仍在村上教学,儿子在外仍做长工,膝下已有一女一男两个子孙,大孙女八岁,小孙子五岁,长的明眸皓齿,活泼可爱。虽然家境贫寒,但子贤媳孝,男耕女织,日子过得倒是十分的清闲自在。
这天丽日当空,秋风送爽,吴望顺在院中带两个孩子嬉戏玩耍,只听夫人熊氏在屋里喊道:“娃他爷,你来看这是啥?”
吴望顺进屋见夫人手拿锦囊,忙去掉灰尘打开一看,正是当年刘伯温所赐,不是今日夫人打扫屋子发现,必然忘记。于是早早吃了晚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打扮体面,等五更会友。
晚饭后儿子回家,见父亲衣着整洁,暗暗生疑,也没多问,自去睡了。
吴望顺当年看了囊中所写,只道是相约会友,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另有奇遇,从此一步登天,富甲一方。
挨到四更多吴望顺出门,按照囊中所说直奔渭水桥畔。
月光莹莹,四野空空,渭水哗哗。河岸杂草茂郁如林,周围树木参天,常有野兽出没。吴望顺本就胆小,何况已过四更,正走间草丛中一兔子被他惊起,蹦高五尺,又沿草丛逃去。吴望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回头,硬着头皮朝前疾走。好在月朗星明,眼前景物隐隐在目,刚走到渭水岸边,忽见渭水之中有一物飞跃上岸,摇头晃脑,抖去全身水污,迎面直扑而来。“啊呀﹗”吴望顺大叫一声,扭头便跑。此物也被惊诧,“汪汪”嗷叫,疯也似地追了上来。知道是条狗,吴望顺紧玄的心才松了下来,他顺手捡起一根树枝,转身朝狗打去。狗吓跑了,他却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吴望顺此时怨气横生,心里想着啥时候相见不好,偏要等到五更,让我受如此惊吓,不去也罢。当即起身往回走,可又一看,回去的路更长,不知又出啥事,且渭水桥隐约可见,于是心一横,继续朝前赶去。
吴望顺一路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到了桥边,刚宽下心来,忽然眼前一黑,悬空跌了下去......
吴望顺四更多出门,老伴熊氏越想越不放心,于是叫起儿子,说明缘由。儿子来才牵马出门,翻身而上,沿渭水河堤追了下来。到了桥边,看见父亲和同村的有福叔及其子来贵在一起正在争吵。
父亲面红耳赤,激动万分,一见儿子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更加理直气壮地说:“是横财就得见面分一半,天经地义,这两袋归我了。”说罢,叫过儿子,不由分说抬起两个口袋架上马背就要走......
吴有福,五十开外年纪,为人忠厚老实,待人和蔼可亲,一生勤勤恳恳,日日粗茶淡饭,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连日秋雨,今天风和日丽,他上午出们,去雷王集(中滩镇)赶集,回来时天气尚早,便顺路上了九龙山去看自家地里种的蜀黍成熟了没有,能不能收割。
九龙山与卦台山仅一水相隔,山腰处地势平坦,一股热水自山中流出,直入渭水。冬天天寒地冻万里雪飘之时,这里绿草茵茵,鲜花朵朵。远远望去,云雾缭绕,紫气腾腾,犹如仙境一般。山上有一古城,名樊家城,堡墙高约五米,长、宽也有三五百米,是唐朝女将樊梨花囤兵之处。
此城至今仍有残城圯垣尚存,文人墨客多来此游览怀古。
距此城不远便是演营寺,演营寺原名灵源寺,相传是隋代著名高僧慧远和尚讲经传法路过此地,见此山紧邻卦台,钟灵毓秀,气象不凡,随捐银百两而建,后因樊梨花屯兵樊家城,演营灵源寺,遂改名为演营寺。
演营寺建造在一圆形土堡之上,占地面积上百亩,寺院门前有高约五米砖塔一座,塔左右各有古槐一株,院内建有四正四隅八卦形殿宇八座,中央一座小殿,共计九座,内塑神像八十九尊,形神兼备,造诣很高。可惜后来在动乱中全部拆除,现只剩四柏。
也是天数,合该吴有福发财,刚上到山腰,见一孩子坐在路旁阳光下晒太阳,穿着单薄,破烂不堪。肩靠放羊棍,手拿两块石,满脸污垢,一身臭气,走近一看竟是憨娃。憨娃是本村的孩子,父母早亡,孤苦伶仃,憨头憨脑不大灵光,全靠村里人照看长大,但他放羊是把好手,从六岁起跟着大人放羊,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最近不见,却在这里。
憨娃见是吴爷,立刻站起身说:“爷爷,你来这里做啥哩?”
“我到前面地里看看去,你咋在这里给人放羊?”吴有福边走边问。
憨娃赶紧回答说:“这里的草又嫩又干净,羊最爱吃。爷爷,你看温泉那边……”随着憨娃手势吴有福一看,温泉四周果然草丛翠绿,芳菲碧嫩,真是一片好草场。无意中见憨娃拿的两块石头,在太阳下一闪一闪的发亮,便问:“憨娃,你啥地方捡得石头磨得那么亮?”
“爷爷,前面的堡子倒了,里面多得很,你要吗?这两块给你,我再去捡。”憨娃见吴有福瞅着石头,赶紧讨好,双手将两块石头递过来。
吴有福接过一看,再两手一掂,这那是石头,分明是两锭银子,每锭足有五两,被憨娃双手搓的油光锃亮,闪闪发光。吴有福浑身打颤,两眼冒光,口里却说:“不要,我不喜欢石头。”说着还给憨娃朝前面城堡走去。
这里是城堡的一角,堡墙之上建有瞭望塔一座,墙底下设有机关,建库银一处,因受雨水冲刷,加之墙底中空,上重下轻,已经倒塌。
吴有福走近一看,银锭散落一地,大部分被土掩埋。真是福从天降,财自地来。吴有福激动万分,欣喜若狂,弯腰捡起一锭,用牙咬了咬,放下又捡起一锭,再用牙咬了咬,看看这锭,摸摸那锭,撩起衣服,直往自己怀里装。此时的他惊慌失措,胆颤心惊,六神无主。一回儿眉飞色舞,笑容满面;一回儿手舞足蹈,如醉如痴;一回儿又愁眉苦脸,目瞪口呆。忽然,他一下子趴在银锭之上,嚎啕大哭……
约莫午饭过后,他怀揣两锭银子下山,用石头砸碎,返回中滩,在集市上用二两碎银买了一匹上等骡子,匆匆往家赶。
吴有福出门赶集,午饭未归,女人正在家中着急,见他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地牵回一匹高头大骡子,好不高兴,赶忙端上饭菜。这时的他饥肠辘辘,连吃了三碗干饭,这才掏出银锭,将其所遇详细道来。
俩口子欢天喜地,当即在院中央焚香点蜡,跪拜财神,商定今晚两更后开始往回运银锭,以免节外生枝。
好不容易等到两更,吴有福牵过骡子,和儿子来贵一起直奔九龙山樊家城。
吴家村与樊家城有渭水相隔,本来不是很远,但要通过渭水桥必须得绕一大圈子。吴有福算计过,运两回需要三四个时辰,五更以后,农村人起的早,遇上熟人会惹起麻烦。新买的骡子高大雄壮,奋起四蹄俩人小跑才能赶上,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樊家城。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满地银锭亮光光,金闪闪。俩人急急忙忙各装了一口袋,驮上骡子,急速往回赶,很快就到了家。
第二次到樊家城后,父子俩仔细翻腾,把所有银锭全部收集在一起,刚刚装了满满四口袋。吴有福本来打算如果运不走,将两袋另寻地方藏起来,也是一时贪心,见第一次骡子驮的很轻松,便将四袋全部驮在骡子背上,急匆匆往回赶。这骡子负担太重,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过了渭水桥,没走多远,就听“哗啦”一声,俩人一骡子全部陷于路基之下。
原来这条小道紧靠渭水,夏天河水暴涨,经常冲刷路基,路基下面已被掏空。这次骡子驮的银锭又重,致使路面坍塌造成事故。上千斤银锭在跌入路基下面的瞬间,从骡子背上砸向骡子头顶,这匹雄壮的骡子当场被砸死。吴有福两腿被砸伤,卧地不起。儿子摔倒河边,血流满面,伤势不轻。银锭散落一地,幸喜未滚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