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吴顺和吴天吉俩人在西街搜查后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来到北街在魏满仓家与吴天亮他们汇合后,柳树儿说:“到处搜查到了没有发现踪影,看来这俩人现在确实是跑了,这个三姨太没有敢对咱们说谎话,他们是从居民院子里跑掉的,这镇子里临大街的围墙很高,而里面每家每户的围墙其实很低,一般人很容易翻越,他们就是翻墙逃掉了,我们的人守在街口很难发现。”
“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吴顺在一旁后悔地说。
这时一个骑兵队员前来报告:“队长,全部搜查完了,还是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一定是跑了,追,他们跑不了多远。”吴天亮说。
“骑兵队全体集合。”柳树儿下达命令。
出发前吴天亮吩咐:“不管你们追着追不着,都要尽快回下沟村,咱们村上见。”
柳树儿带领骑兵队沿北街向镇外追去。
望着骑兵队的背影吴天亮说:“咱们直接去下沟村,我估计这四个人不会走大路,也不会大白天直接进村,骑兵队又不利于在树丛中进行搜索,所以咱们尽快赶到下沟村,先控制村子进出口,不要走露消息,来个守株待兔,抓住他们。”
四个人打马径直朝下沟村而来。
正像吴天亮所说,冯麻子和魏满仓四人逃出北街后不久,便被骑兵队追上了,他们窜进树丛躲过了骑兵队的搜索,不敢走大路,翻山越岭一路偷偷摸摸的直到天快黑时才赶到下沟村。
在离村不远的山坡上,冯麻子侧躺在地,望着山下被炊烟笼罩着的村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哥,咱们进村吧,饿坏了。”。
魏满仓像死人一样躺在一颗树下,听见冯麻子说要进村,头也不回地说:“再等等,等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咱们再进村也不迟,我担心共产党的游击队也会追到这里。”
冯麻子嘿嘿一笑说:“共产党的游击队恐怕这回还在伏家镇闹腾吧,等他们在镇上挨家挨户的搜查完了,老子今晚也在下沟村吃喝歇息好了,明日一早我要重返伏家镇,找机会灭掉这帮穷小子。”
“兄弟好志气,再等一会咱们就进村,来到下沟村就等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兄弟不要客气,敞开吃喝。”魏满仓说着说着不由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好酒好菜已经到了自己的嘴里。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村里的阵阵饭香,不远处斜躺着的一名自卫队员美美的做了两次深呼吸,吊着哈喇子说:“好香啊,这一定是魏老爷家的饭熟了,别人家的不可能有这么香的味道。”
一旁躺着的杨娃子立即接上说:“香,真香。魏老爷不是说了吗,进村后好酒好菜款待咱们,你就等着好了,一会进村了放开肚皮吃,看你能吃多少吃多少。”
天完全黑了,几颗星星从云缝中透出来,荫影罩着眼前通往自家村子的蜿蜒小路,野草丛生,忽明忽暗,树影婆娑,朦朦胧胧,而山下的村子则完全被黑暗控制了。魏满仓阴沉的眼上露出一丝冷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感谢老天爷保我躲过今日一劫。”心里想着翻身坐了起来。“走,咱们进村。”几个人向幽灵一样趁着天黑溜向村子。
魏满仓家里里外外早已被骑兵队控制起来,四个护院不费一枪一弹就被柳树儿他们缴了械,魏家老小十几口子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有两名骑兵队员看守。吴天吉和吴顺带着四个队员埋伏在院中。刘进和柳树儿埋伏在与魏满仓家大门对面的一户叫石牛儿的农民家中。吴天亮则带着几名骑兵队员守候在村口,当四个人影先后鬼鬼祟祟地窜进村时他们看得真真切切。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村口,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动静,然后扑进村子,接着第二、第三、四个黑影陆续窜进了村。吴天亮让几名队员控制了村口,自己则向魏满仓家奔来。
魏满仓到了自家门口,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嘭﹗嘭﹗嘭﹗”他习惯性的敲了三下大门,没有反应,又“嘭﹗嘭﹗嘭﹗”敲了三下,这次手上用足了劲,夜晚的小山村听起来特别响亮。“咋没人,死光了吗?”狠狠地骂道。
“老爷回来了。”随着一个女人地声音,“咣当”一声门开了。
“混账东西,死了还是聋了?”魏满仓左脚踏进院门,伸手抓住那女人的前胸衣扣,左右开弓,“啪﹗啪﹗啪﹗”就是几个耳光,气急败坏地说:“打死你着无用的贱货。”
“不许动。”黑暗中几支枪同时对准他们,几乎同时,大门外也有人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杨娃子被人从后背用枪抵着乖乖地举起了枪,冯麻子和另一名自卫队员跟着也举起了枪。魏满仓一手抓着女人的衣扣,另一只手提着枪慢慢地举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关押魏家家人的屋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毫无顾忌地冲出一群人来,前面俩人一边往外冲一边大喊大叫:“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焚烧凡间梦,天兵显神通。地狱无门,杀出血路,急急如律令。......”披头散发,手舞足蹈,暗谈的星光下如同鬼魂,宁宁扭扭,飘飘洒洒,奇异般地涌向大门,后面的人哭的哭,喊的喊,跟着俩人一起向大门口冲来。两个守护在屋门口的骑兵队员一时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叭叭”朝天开了两枪企图拦阻,岂知毫无作用。
魏满仓一手将妇女揽在胸前,犹如挡箭牌一般护着身体,一手提着抢迅速向冲来的家人靠去,黑暗之中吴天吉和吴顺不便开枪,生怕伤者无辜,被此贼趁乱抢入这群家人之中。
院子里枪声一响,杨娃子本能地朝后一转身,顺势将高举的枪托向后捣去,想躲开抵着自己后背的那支枪。柳树儿见敌人反抗,“叭”就是一枪,子弹从杨娃子后背射进,透过前胸打在前面另一名自卫队员的右臂上,“啊”的一声叫喊,杨娃子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冯麻子一甩手“叭叭叭”一连三枪,接着就地一滚与魏满仓的家人也合做一处。
子弹擦着吴顺的耳朵呼啸而过,身旁的吴天吉“啊”的一声倒了下去。
“吴教官。”吴顺抱起吴天吉,失声地喊叫着。
“叭叭叭”三声枪响,那名蹲在地上的自卫队员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吴天亮冲进院子。
吴顺紧紧地抱着吴天吉大声喊:“快...﹗快来人呀,吴教官受伤了。”那声音几乎是哭出来的,给人一种痛不欲生,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吴天吉头部中弹,英勇牺牲。
昏暗的煤油灯下,吴天吉安详的躺在一块门板上似乎是睡着了,吴天亮脸上噙着泪花,竭力克制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半蹲半跪地依偎在兄弟身前,一块白色土布,一碗清水,沾湿了,再拧干,轻轻地擦拭兄弟脸上的血迹,他的手在颤抖,牙关紧咬,嘴边渗出了红红的鲜血,一张因强压悲愤而被扭曲的脸上全是泪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刘进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铁打般的汉子,望着牺牲了的小叔、亲爱的战友、同志,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吴顺和几个骑兵队的战士静静的站在遗体周围,每个人早已泣不成声,刘进一跪,战友们齐刷刷地跟着跪了一地,一张张十分熟悉的面孔围着静静的躺在门板上的吴天吉,人人脸巴巴地愁着他,怀念他,每个人多么希望他能马上醒过来,站起来和同志们一块战斗,一块杀敌,一块迎接即将胜利的明天
吴天吉,汉族,1931年生,天水县三阳川吴家村人,小学文化程度,1948年春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徽县游击队榆树游击支队教导员。牺牲时年仅17岁。
“我要报仇。”吴顺大喊着冲出房门。
“宰了这狗日的。”几个骑兵队的战士紧跟着也冲出了出去。
冯麻子混入魏满仓家人当中,眼瞅着被游击队员四下包围,黑暗中似乎到处都是阴森森的枪口对着自己,此贼心虚一把扯过身旁的一个男孩,当在自己身前,并提枪指着脑袋威胁道:“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不然打死你。”那男孩十一二岁年纪,被冯麻子一手抓着肩膀,大概是抓的疼了,回头一瞅,一张丑陋的面孔像厉鬼一样正对着自己,立时吓得“妈啊﹗妈啊﹗”地哭着大喊起来。
刚才装疯卖傻的一名女人听见孩子的哭喊,疯了一样地跑上前来,不由分说便去夺枪。冯麻子此时唯恐手枪被人抢走,对准来人“叭”就是一枪,女人身子一歪,“你......”话刚出口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魏满仓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骂道:“狗日的冯麻子,竟然敢对你嫂子下手,我打死你。”此贼一手依然揪着刚才开门的那名妇女做挡箭牌,枪口对准了冯麻子,可他投鼠忌器不敢开枪,因为他唯一的儿子被人家捏在手里。
那孩子见母亲被打死,先是一怔,听完父亲地谩骂后,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并且不顾一切与冯麻子厮打起来。冯麻子一手提枪,一手抓着孩子,孩子打不着急了,低头朝抓着自己肩膀上的手就是狠狠的一口。“啊呀﹗”冯麻子疼得松开手大叫一声,挥起手枪照孩子的头部就是狠狠地一下。
孩子一声不响地倒下了,“叭”一声枪响,就在孩子倒地的瞬间,吴顺冲进院子甩手给了一枪,冯麻子身子像定住了一样,手枪掉地,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
“叭叭叭”接连又是三枪,“咚”的一声,冯麻子直挺挺地跌倒在地。魏满仓连续向冯麻子开了三枪,气急败坏地骂道:“狗日的打我儿子,死去吧。”说着话,一手仍然揪着那女人,冲向倒地的儿子。
“叭”又是一枪,魏满仓身子晃了两晃,慢慢地倒在地上,被抓着的那女人也跟着一起倒地。
柳树儿从门口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伸手扶起那女人,大声问:“絮絮姐,你受伤了?”这女人被吓晕了,浑身发抖,战战兢兢,一个劲的摇头。
名叫絮絮的女人胸前衣服被撕去了一大块,几乎裸露出整个胸部,她竟全然不知,而她那块胸前衣服的布块还牢牢地抓在已经死去了的魏满仓手里。“该死的家伙。”柳树儿一边骂,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女人身上。
就在此时,另一披发女人迅速抱起倒在地上的孩子向屋里跑去。
吴天吉的葬礼是第四天上午举行的,吴天亮说:“我想多陪兄弟两天,我们兄弟来徽县以后虽然经常在一起,但从没有好好说说心里话,是我对弟弟要求太苛刻了,在弟弟面前我既是他的领导,又是兄长,甚至更像父亲。是我把他引向革命,成长为一名光荣的革命战士。可我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对他的关怀和爱护太少了。我有愧于他,对不起他,当哥哥的陪他好好聊聊,说说心里话,倒一倒满肚子里的苦水。还有就是他的两名好战友还没有到,让两位战友临别时也送送他,让兄弟听听他们带来的胜利消息,要不然兄弟会怪我,这两名战友也会怪我的。”
就在吴天吉出事的第三天,吴福海和荔督堂先后率领游击小队回到下沟村。俩人确实带来了好消息,银杏、栗川两乡已经被我地下党完全控制,自卫队队员换上了我们的人,实现了县工委打通榆树、栗川两地游击区的联络通道,建立游击根据地,迎接徽县解放的战略部署。
吴天吉的坟地选择在村头靠北边的一块小高地上,这里可俯视全村,西与家乡天水遥遥相望,东则通往徽县县城,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吴顺的父亲吴江海说:“就让孩子留在这里吧,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记住,有一位共产党游击队的战士为了打土豪,消灭国民党自卫队的顽匪,在咱们村牺牲了,他的名字叫吴天吉。”
出殡那天四邻八乡的村民问讯赶来了不少,小高地附近人山人海,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站了一河坝,人们怀着崇敬的心情,给这位共产党游击队的战士送行。高地上刘进、吴顺、魏林林、吴江海和几位老人席地而坐,默默地陪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吴天亮。葬礼由吴福海主持,荔督堂指挥游击队员在小高地下面的空地上举行列队仪式。队伍后面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群众,人们向这位烈士默哀、鞠躬行礼,接着是鸣枪致敬......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