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她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花白的天花板让她一度以为她去了天堂,是啊,她都因为见义勇为付出了生命,她应该去天堂的。
把她的思绪拉回来的是一个温和干哑的男声:“你醒了?”
她这才发现这里不是天堂。
她看过去,看见了于文,他坐在床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想说话,喉咙却干得不行。
于文倒了杯水给她,她这时候才看到他被绷带缠着的手。
她的心一紧,“你的手……”
于文把手收到身后,站起来就要走出去,“我去给叔叔阿姨打电话。”
西柚急了,伸手抓他,却因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她疼得直抽凉气,抓着他的手却不肯松开。
“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着急的原因是她知道他的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画家拿不起画笔的话,还怎么作画?
于文把她扶起来,没提他的手,而是说:“我没事,你伤得重,你要多休息会,叔叔阿姨很担心你,我现在去给他们报声平安,你在这等我。”
她依言松开手,在床上静坐着等他回来。
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在那坐着的一小段时间竟然又睡了过去,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坐着的于文,她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要聊正事的,比如她怎么在这。
经过于文的简要说明,她知道了那天出现的男人是他,她心情复杂,想起那晚抓着刀的手,那个伤口肯定很深。
她斟酌着开口:“谢谢你……你的手,还好吗?”
于文看着她,眼睛很平静,“嗯。”
她觉得心好乱,她不喜欢于文这样跟她说话。
“这个伤,会影响你画画吗?”
但她仍然挂念着这件事。
于文垂下眼皮,自嘲道:“你还关心吗?”
西柚陷入沉默。
她决定不与陈臻见面的同时,也给于文发了消息,她希望他们都能有各自的人生。
现在于文这么一提,她就想起了她那时的无情。
绝情的人是她,此刻多情的也是她,她有些头痛了。
两人相顾无言。
以往于文特别体贴,很多事都能照顾到她的情绪,不管相识的时间长短。
这好像是他的个人习惯,大多数和他相处过的人都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是如沐春风的那种舒适。
今天于文却是铁了心的不肯告诉她他的情况,她的心像是打结了一般难受。
她不知道她的做法是正确还是错误了。
她的世界很简单,一旦认定某件事某个人不适合或不能再继续发展之后,她就会利落地远离,她秉承着的一直是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的人生信条。
但她不知道,很多事是斩不尽的,就像妈妈的针线盒永远会有一团线缠在一起无法解开一样。
沈远扬和方婵带着顾容轩赶来,于文在他们出现后就悄悄离开了,西柚想和他说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讪讪地闭上嘴。
顾容轩红着眼睛冲到她床前,他害怕极了,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怕她也离开他。
沈远扬和方婵是自责偏多,是他们让西柚去学的跆拳道,如果没有学这个东西会不会她就不会出事?
他们抱着这样的念头痛苦了好多天。
西柚不断安慰他们,方婵要回家煮饭,留下沈远扬和顾容轩在这里。
顾容轩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她没办法,只好空出另一只手来看手机,她昏迷了好几天,一打开手机就发现电话被打爆了。
李泽言知道她和陈臻的事,也知道最近陈臻暴躁得很,所以他那天晚上发了消息给她,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消息,他便起了疑。
他去问王逸林他们西柚有没有跟他们聊天,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他就打了电话过去,但他发现电话无人接听。
这一下子,其他人也品出了不对劲来。
最后还是李泽言打电话给沈远扬问情况他们才知道她住院的事。
西柚给李泽言和其他人回了消息,没有在群里说话,王逸林觉得奇怪,还在群里问她为什么不公屏说,她没有回答。
她放下手机轻抚着顾容轩的头,心里百转千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仍然把陈臻当成朋友,但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让陈臻一直做她的朋友就耽误他的幸福。
她住的医院离家远,她还没等到方婵把饭送来,就等到了乱哄哄走进病房的一群人。
沈远扬走出房间,给他们腾出谈话的空间。
李泽言很是内疚,“你怎么样了?沈叔告诉了我你的情况,但是这件事我没从新闻上看到,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王逸林皱着眉头,“我打听过了,有人把这事压下去了,但那人是谁我查不出来,狗日的,别被我抓到那个疯子,我做死他。”
西柚看着面前的四个男生,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没来,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捂住顾容轩的耳朵,声音软且无力,“你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一群人笑呵呵地闹着,安厚存预备过会回家给她整个火盆,等她什么时候回家了让她跨一跨。
最近这都什么事啊?不是伤这就是伤那的,必须得去去霉气。
病房外,沈远扬从外面走回来,看见陈臻一人站在门外,心下诧异,问:“小臻你一个人站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陈臻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沈远扬要带着他进去,他赶忙谎称家里有事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