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河道旁,料峭春风吹拂在身上的滋味其实很不美妙,
更何况是将夜的寒风,
蜷缩在灌木中的商女华颐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战,却也不仅是因为这刺骨春风,
更是因为面前那鲜血覆面,身上铜甲凹痕不断,衣衫破碎处皮肉卷裂,右臂上更是残留着小半支箭镞的恶鬼。
自幼失恃(丧母)而被父亲保护得很好的她,虽是见过血肉纷飞的战乱之景,却也是头一次,鲜血的腥臭气息离得这般近,
所以当那恶鬼逼近而又发出威胁时,她其实几乎就要惊叫出声,
幸有父亲捂住了她的嘴,且让她也因此,稍稍平复了下来,
而冷静下来后,她发现那恶鬼好像有些面熟,
可那日的坏人白衣着冠,眼前恶鬼的却铜甲浸血,她实在又不敢认!
然此刻,耳边渐渐传来了父亲的叮嘱,
可不知为何,她越听越有些烦躁起来,
她有些想质问父亲,如若父亲为引了,汝怎么还能跟上来,
她已经及笄了,不是童稚了!
她不想再去欺骗自己一个人逃去,再在哭醒后还看不到父亲,
可同样地,她又好怕,她又好想逃,她又好不想死。
所以当父亲冲出灌木时,她的手伸了伸,想拦却又没拦,
且在看到那恶鬼朝父亲奔跑的方向快走了几步,却放下了手中之物时,
她自灌木中站起了身,疯狂地跑去,沿着河道……
她的面上有泪水淌着,脑子里有个声音疯狂地在说‘父亲已为了她而……若是她不逃的话,岂不是辜负父亲一番……’
可同样地,亦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嘶吼着‘汝口口声声叫嚣着汝不为童子,然汝所行所为,可有半点承担。’
她便在这般挣扎中,奔跑的步履不停,
却也终归,因着另一个声音而扭过头回望了一眼,
而这一眼,却让她看到了,那个恶鬼将手中之物挂在腰间,同时取下了背上的长刀,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今日小巷子里,那戎人以长矛刺穿一女子的画面,
一种酸涩的感觉迸发在了其脑海中,使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兀那御卫,如若汝放过我父,我愿委身于汝。”
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停步,并朝那恶鬼喊道。
……
齐渊有些困惑地转过头来,
他原以为那沿着河道逃窜的人,会被城上的隐臣所射杀,
可,这道声音的意思……是认得他?且还是个女子?
齐渊想了想,径直朝那女子走去,
其实方才放下秦弩,就是见那灌木中人只是想逃,而没有袭击他的意思,所以他有些犹豫,更想活捉。
而现在这边逃窜的主动停步了,且为女子,
那么,或许能换一种方式解决此事。
“前些日,我与汝曾有一面之缘,汝当时正身处王女之队伍,
“如若汝此刻放过我父,我……我愿委身于汝,便是做一妾室亦可。”
见齐渊靠近,那着男装的女子,口齿有些慌乱,
“我好像,不曾见过汝。”齐渊将雁翅刀扛在了肩上,侧着身子问道,
“汝……汝稍等片刻。”那女子慌中有细,连忙走到河边,拿清水洗去脸上的锅灰,
其洗濯完脸后,齐渊仔细打量了一番,能看得出这女子模样倒是挺清秀可人的,
可,
齐渊不记得有见过此女,
他便有些疑惑的顺着脸往下看,
当看到了那连男衫都遮掩不住的,那一对傲人的大物后,
他隐隐想起来了什么,就是那个……那个容臭砸在身上,还弹起来,还托住的那个……
“商女?”齐渊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见女子疯狂点头,便又问道:
“可有名讳?”
“华颐!”
齐渊颔首,这妆前妆后的差别是真大啊,要不是那对重物,他真认不出来。
而后,齐渊看向正一脸拼命模样,狂奔着扑向他的中年人,
其眉头挑了挑,等待其靠近,
猛地一推木盾,将那中年人掀砸在地,这才又向那中年人问道:
“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