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我从衡州回来后就没见过她,何来吵架之说?”
黄立魁盯着他,小声道:“你这是何必,先想想办法再说,你如此自苦她又不晓得。”
“表兄,我想了好久了,以你我两家的家世,父母岂能同意娶她为正室,我若坚持,说不定是害了她。”何济源深深叹了口气。
“虽说现实是这样,若是她晓得,说不定有什么解决办法呢。就算没有,让她知晓你的心意有何不可。若她愿意不看名分跟着你,岂不是更好?”
“我就是担心她知晓了我的心意会放心不下,过得更不好。两家相差太大,她不一定能融得进来。”
“算了,我也不劝了,你看你自己,衡州回来后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翠屏还偷偷地问我是不是你在衡州惦记上什么人了。你若不去,我就请人去了,若成了可不能怨我。”
“你只管去,一定是不成的。”
“你如何晓得?”
“我每认得她这每久,还不晓得她的人么?她是肯定不愿做妾的。”
“我不管,不试试哪里晓得。”黄立魁不同意。
两人在花园里走走说说。一个女子带着个丫鬟从角门那里走了进来。大老远地便万福问安:“两个哥哥安好。”
“妹妹好。妹妹是哪时候来的?”黄立魁偷偷碰了碰何济源,“说曹操到便到了。”
“奴家刚到。”叫翠屏的女子穿着大红的重绢袄儿,柳绿褶裙,裙边垂着香囊的红色穗子。
小髻上束着几圈紫红丝带子和玉石珠子的围髻儿,四周几对镏金银簪和一对桃红绢梅花,涂了黛的眉毛很是显眼。
脸和唇上都上了妆,是个秀丽的小娘子。想是刚到不久。
“有没有给母亲请安?”何济源不想冷场。
“已先去表姑母那里了,姑母讲哥哥在花园里,便叫奴家先来。表哥身子可好些了?”翠屏眼盯着何济源问。
“好多了,多谢表妹挂念。”
“你们两个慢慢讲,我去看下姑母可有事要嘱咐。”黄立魁看要冷场,忙来救。
“我跟表哥一起去,我出来也蛮久了,表妹可以在园子里看下茶花,开得正好。先告辞了。”两人行完礼便走了。
翠屏盯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看到丫鬟欲言又止的样子,方道:“小欢,你说表哥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哪里有,表相公看到姐姐还是很欢喜的,他以前还喜欢盯着姐姐看好久呢。再说姐姐长得那每好,比旁边亲戚的小娘子都好看。”
“你看,自从他从衡州回来,我就觉得他变了。”
“没有吧,奴婢没有看出来呢,表相公刚从衡州回来就来看姐姐,那时候姐姐在插花,他都着迷地看了好一会子,连奴婢都觉得不好意思呢。”
“那你讲他为何看到我就要走?”
“想来是害羞呢。姐姐想呀,你们俩的事肯定不会等蛮久的,表相公又是那种把心事藏得蛮深的人。”
“正是他一直把心思藏得蛮深,我才担心呢。这样,你找时间问问随他去衡州的双喜,表哥在衡州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想办法问清了回我。”
“好,奴记住了。”
两人在花园中走了两圈,折了几枝山茶花和一些南天竹果子,还有一枝未开的蜡梅方回到黄氏屋里。
黄氏正在天井里选豆子,黄立魁和何济源却已不在了。
“他们两个到外面耍去了,说是什么老伯那里有什么书画,去观赏下。”何济源的母亲黄氏见翠屏左右看来看去,便笑着告诉她。
翠屏在黄氏旁边的樟木清漆灯挂椅上坐下来,接过丫鬟端上来的桂花卤茶汤,静静地喝了几口。
黄氏的大儿媳李氏进来问黄氏中午、晚上的菜式及房间准备。
“左右就多了这几个人,男子在外面这栋,翠屏在里面那栋,隔开就好了。菜就看着办吧,鸡鸭鱼豆腐菜,再加上老二喜食的爆鳝丝和喝螺。”黄氏细数。
李氏答应了出去。
黄氏从里屋拿出个红漆剔缠丝莲花的匣子出来,从里面取出一支点翠花:“这是你二表哥闲来无事做了送我的,也不晓得是到哪里学来的,表姑母看着这颜色鲜亮,正好配小娘子戴,拿去吧。”
翠屏喜滋滋地接了,捧在手里细看。
是一支点翠大荷叶上加上点翠荷花,上面用铜丝弯成的鹭鸶和蜻蜓的发簪,鹭鸶的翅膀和身体上也贴着翠羽,取一鹭蜻莲之意。
便喜道:“没想到二表兄还有如此雅意。”
“这都是读书写字累了抽空做出来的。他回来讲在衡州两个月除了听学读书没别的事做,就买了些翠羽自己做了个送我。权当消遣。”
“表兄在衡州没出过什么事么?”
“能出什么事,内有师长看顾,外有双喜跑腿,山都不用下。你表舅听说有名士去石鼓书院讲学,不晓得绕了几个弯子请托人带了他去,机会难得,也是去长见识的,可不能浪费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表哥自从从衡州回来后好像就变了个人样的。”翠屏想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翠屏,你是个乖女仔,是表姑看上的人,别说你表兄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还有我撑腰呢,再不然你也是个大的,他自是不敢不尊重你,怕什么?”黄氏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就是怕表兄心里不愿意,到时候怨起奴家来。” 翠屏想起何济源从衡州回来的这大半年的种种,心里越来越没底,眼圈便红了。
黄氏叹了一口气:“你表兄虽然是我生的,这心里的事却从来不让我晓得,他是哪每想的,他不说问也问不出来。你勿要担心,等我找个空当套下他的话。”
两人还在说话,便听到黄立魁和何济源在外面说话,翠屏便想站起来避到屏风后面去,却被黄氏拉着手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