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九日,竹竿市爊物店。
符裕等在先前请客的那一间小閤子里,没有点菜,只叫了一壶五味子汤、两样时令果子,坐在那儿自斟自饮。
他与徐孔目约定好了,每日此刻都在店里等上半个时辰,若她那厢有了进展,便于散值后来这边寻他,既安全,又方便。
前日没来,昨日也没来。
今日会来么?
符裕任职于大理寺,心里自然清楚,打探消息不是什么容易事,倘若运气不好,十天半月也摸不着个头绪。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按捺不住满心的焦灼。
不过,他所焦灼的,却也并非是对局势变化的担忧,更不是急于验证自己的推测。
怪哉。
正当符裕饮尽第三杯五味子汤的时候,竹帘被从外面打起来,徐海榴顶着一头料峭寒风钻进了閤子。
“大官人。”她露出十分得体的笑容,客套地寒暄着,“今日天气倒比前日要冷。”
见来人是徐孔目,符裕忽而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仿佛直到前一刻的难耐都只是错觉似的,不由得认真附和道:“是,或许是倒春寒罢。”
倘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忽略如此空耗时间的废话。
但如果是徐孔目的话,他觉得,稍稍变通一二,也不是不行。
徐海榴见符裕已占了主人席,便到客位端坐下来,道一声“稍等”,随后排出纸笔,埋头将这两日打探到的消息都默写在纸上。
应当是打探到了绝不能为旁人听到的事情……暗自欣赏徐孔目的警惕与老练,符裕耐心地等在一旁。
不多时,她搁下笔,双手拈起纸笺两角,提起来抖了抖,见墨迹渐干,方才递与符裕。动作间,瞥见案上成套的注碗与酒盏,她随口打趣道:“大官人好雅兴。”
不过是消磨时辰罢了,嗯,徐孔目这字写得倒端正。符裕接过纸笺,自嘲与称赞的话临到喉头,却生生扭成了另几个字:“喝一杯?”
徐海榴自恃酒量不差,再加上天气实在太冷,热乎乎的酒也能暖暖身子,当即便应承了下来:“大官人如此美意,小人自当是却之不恭?”
待伸手要取壶盏,没承想符裕已经先她一步,亲自取了新盏,执壶斟满。
他客气得徐海榴不太适应,但迷惑归迷惑,也不能因迟疑而拂了对方的面子。她只好又道了一回谢,双手接过符裕递来的酒盏。
诶?五味子汤?
思及上次那瓶酒也一口未动,徐海榴想,符详断大概是做正事时不肯饮酒的那类人吧,便也没戳破,只是慢慢饮尽了热甜汤,捧着犹有余温的盏子暖手。
这会儿工夫,符裕已经看完了她默写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