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山不吭声,王安仁死盯着他,摒了一会儿,褚山猛地站了起来,王安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小家伙挣了两下没挣脱,主动坐了下来。
“说吧,不说我就报警了。”
“别报警,我说吧。”
王安仁一手还是抓着他手腕,一边用眼示意他说下去。
“我妹妹四岁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为什么家里没有大人?或者说大人上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妈上哪儿去了,很久没见到她了。”
“很久是多久?”
“不知道,她不见的时候我没记时间,总有一年了吧,或者两年。”
“你和你妹妹的年龄,家里没有大人,应该呆在保育院的。”
王安仁是一点一点从褚山嘴里大致拼凑出他的具体情况的,这孩子教育有点缺失,表达很成问题,但在某些方面又特别油滑。
褚山一直是跟着妈妈生活的,但他从来没见过爸爸,他的爸爸只是依法每个月给他妈妈打最低限度的抚养费。
妈妈从来没少了他吃穿,但对他也说不上有多好,在家里,他总觉得自己如同一件没用的物件。
妈妈经常换男朋友,在与妈妈交往的阶段,这些男人有时候会给褚山带点吃的,有心的甚至会给他买穿的,买玩具。
后来妈妈怀孕了,就有了妹妹宁宁。
褚山不知道宁宁的爸爸是谁,也许妈妈也不知道,因为宁宁没有身份号。
褚山自己是有身份号的,他知道小孩子出生后就可以办身份号的,只是要把小孩的父母DNA数据库中的编号打在出生证明上,再往数据库中录入小孩的DNA数据就能自动生成身份号。
宁宁没有身份号说明她妈妈也不知道宁宁爸爸的身份号,甚至搞不清谁是宁宁爸爸,当然单亲妈妈并不是不能给孩子登记,但妈妈不知为什么没去给宁宁申请身份号。
宁宁出生后,妈妈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和两个孩子呆在家里,这段时间也没交往男朋友,一家三口就靠妈妈的低保生活。
那个时期,家里做饭、买菜、给妹妹买奶粉纸尿裤、把杂乱无章的家整理出能下脚的地方,都是八岁的褚山在做。
妈妈从来没要求褚山去做这些,她只是自己不做,到最后,为了让妈妈、自己和妹妹能不饿肚子,让家里不发臭,褚山学会了这些。
其实褚山在那个阶段挺讨厌妹妹的,因为她的出现,他从没人管的状态变成了自己要管这个家。
也许是两年前吧,一个晚上,褚山他们一家已经睡觉了,半夜,褚山突然就醒了。
醒了他就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看,妈妈在黑暗中整理东西。
他不知道她整理了些什么,最后只有一个行李箱。
褚山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妈妈忙碌又慢悠悠地做着一切,直到最后,妈妈把熟睡中的妹妹从小床中抱起。
她就这么抱着妹妹,来到褚山的床前,静静地看着褚山,褚山也静静地看着妈妈。
他意识到会发生点什么了,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妈妈应该是能看到褚山睁着眼的,但她还是没说话,盯了褚山一会儿,转头走向房门。
就这么抱着妹妹在夜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