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小和合带着丫鬟决定出去透透气,买些小吃。小镇雨后,河水漾漾,清澈见底。河面上偶尔飘过几片落叶,悠然自得地随波逐流。
丫鬟唤上家丁小福子一同出了府。主仆三人漫步在小镇的街头,小和合在街头快乐地哼着小曲,大包小卷买了一大堆。
“小姐你这采得太多了!幸好喊了小福子,要不我得爬着回府了。”
“就是因为有小福子跟来,我才多采了些。”和合蹦跳着沿街各个店铺瞧着,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女子,衣袂飘飘,头上的发簪甚是好看,便道:“姐姐且留步。”
那女子闻声驻足。
“姐姐您面若桃花,清新脱俗,许是哪里见过?您这簪花也甚是独特,可否予我瞧瞧?”小和合称赞着那貌美女子。
那女子恬然一笑,轻轻地从发髻上取下那枚簪子,道:“此为通草发簪,采通草内茎制成。”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含蓄内敛。
“姐姐可否告知哪里售卖?”
“我也并不知哪里售得。家母闲暇所制,我便随其学了制成此簪。妹妹若是喜欢赠你便是。”她微微低头,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涩与矜持,一颦一笑都透露出深闺女子特有的气质与韵味,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与赞叹。
“多谢姐姐。妹妹虽喜欢,可也不能夺人所好。”和合做了个揖表示感谢,“姐姐可唤我和合,富查和合。”
此时女子的丫鬟挎着食盒过来,听言和合是富查千金,便拉着自家小姐意欲离去。
“姐姐怎么称呼?若是不弃,妹妹可否日后去您府中拜访,同姐姐学习一二?”
“小姐她是富查府上的,咱们高攀不起。”
“我姓曾……”未待她多言,丫鬟就拽着她急急离去。
和合悻悻地回了府,跟额娘讲了今日所见,额娘面色柔和,轻声细语道:“那通草花自是逼真雅致,康熙年间孔尚任写有《像生菊花歌》‘庄生庄生果绝技,颠倒花侯窃天意’以称赞庄生精妙的手艺。通草花此后作为佛教厅堂装饰品和妇女头戴花在民间流行开来。”
奶妈此时端着盆温水进门,道:“我会做这花,就是不比匠人做的精致。”
“奶娘快教我。”小和合兴奋地催促奶妈。
“不急不急,先净把脸。我屋内正好有几张存余的通草片,一会儿取了来。”
雕花木窗旁,奶妈耐心地教小和合如何挑选和处理通草纸片,月光透过轻纱窗帘洒在那些漂白的草片上,小和合毛毛躁躁地折着,一折就碎裂开来。
“小姐需耐下性子,急不得。先把这通草片打湿,太干燥了较脆,直接做花瓣很容易破碎。”小和合随着奶妈的动作一一学来。
“哈!果然打湿后韧性十足,更容易塑形。”
“嗯!不错。有些样子了。”接着,奶妈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运用剪、刻、染、捻、捏、揉、压、搓等多种手法,将通草纸片变成一片片细腻逼真的花瓣和花叶。
窗外蛐蛐忙不迭地叫着,窗内小和合的手一直没停下来,以往做女红可没这么用过心思。染色,捏瓣,然后再粘花,做叶子,传干子。奶妈直夸她心灵手巧。
“小姐这菊花做的比老奴精细得很。现在可以载盆啦!”
“不行!”
“那我去寻个镜框装进去?”
“不!我要做花簪,改天遇到那曾姐姐给她瞧瞧,可有需精进的地方。”
一年四季,更替有序。盛夏的炽热随后袭来,骄阳烤蔫了一地;知了们“命,命,命”地叫着,呼天撼地控诉自己的短命。老天终是听了去,突然脸一阴沉,便垂下厚重的云,偶尔露出的几缕阳光也是那般柔弱无力,于是终日雨幕密布。
洪水肆虐无忌地登了场,江河水位暴涨,漫过了堤岸,吞噬了田野,侵入了村庄。水流湍急,裹挟着泥沙与残枝败叶,将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席卷而去。
湿漉漉的一片,这天地潮乎乎的,仿佛一拧就是一滩。等那洪水耍过脾气后,到处弥漫着霉湿与腐败的气息。
郊外,村民们开始出现发热、咳嗽、乏力等症状,病情迅速蔓延,村村落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街道上没了喧嚣与活力,偶尔一人也是匆匆而去。
官府号召民众一起抗瘟疫,村民们开始清理积水,焚烧垃圾,喷洒艾草水。和合在强烈争取下,得了阿玛应允,跟着家丁一行去给灾民送米面粮油。
一路行来,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少见人烟。远处一个简陋的棚子处却聚了很多人,和合欲前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