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天的学习,惢心不仅掌握了自己名字的写法,还把《三字经》也学了十之二三。
冷宫里人虽然都是疯子,但简单的指令还是能听懂的。继后委托凌云彻去宫外买来不少易于储存的零嘴,又把其余生活用品也给其他人分了一些,学着前世训导小宫女的样子,把她们一个个调教起来,慢慢的,竟也能帮着做些零散活计了。
有了她们的帮忙,继后和惢心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做绣活,卖了得到的钱用来改善所有人的生活状况。
继后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愿看旁人受苦。这些事助益虽小,对她也算个良心上的安慰。
从始至终,只有吉太嫔拒绝参与。她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们忙得热火朝天,而自己却只是冷眼旁观。
她坚持置身事外,继后也懒得去管她。大家都是宫斗的失败者,平起平坐,谁又比谁高贵?犯不着去博取欢心,为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赞赏,做出什么不合道理的事来。
比如……在冷宫里种花……
但凡如懿种点菜呢……那个至少能吃……
一晃眼,又到了交易的日子了。
晚风瑟瑟,寒气侵人,继后拿着她和惢心绣好的一沓帕子来到门缝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走来,张口便喷了她一脸的酒气。
继后:……呕……
“凌侍卫?你这是?”
她捏着鼻子躲开两步,厌恶不已,却又只能强忍着和他攀谈:“你这是,碰上不顺心的事了?”
凌云彻喝得满脸通红,双目迷蒙,嘴里跟说胡话似的念叨着什么。
“有什么……顺心不顺心的……嗝……反正,我出身满洲下五旗,没人……没人看得起我……”
他“呜呜”的哭着,边狼哭鬼嚎边往自己嘴里灌酒。继后揣着帕子不敢给他,怕一脱手他吐帕子上。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一出生就是满洲下五旗了,又不是今天才忽然变成下五旗,之前都不哭,今天为什么又哭起来?”
她不理解,自己一个镶蓝旗出身的满洲格格尚且懂得自立,依靠自身素养成为嫔妃甚至皇后;他一个大男人,只要肯上阵杀敌,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跑来冷宫哭什么哭?
想要显赫高位,要么专心科举考取功名,要么去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卫嬿婉一个小宫女都知道贿赂嬷嬷去得宠嫔妃宫里伺候,这个姓凌的怎么反倒还固步自封起来?
“以前?以前……呵呵……以前,我有嬿婉,再苦再累,总归有个解语花时时抚慰……现在,人家攀高枝去了!才得了主子几回赏赐啊……就,就把我这老相识,扔到脑后跟去了……”
他絮絮叨叨地哭诉,泪水糊住了半边脸,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念叨着自己和卫嬿婉“青梅竹马”的情谊。
其中偶尔还夹杂着类似“十两银子”“忘恩负义”这样的字眼。
继后站在门缝前听了半天,觉得凌云彻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忍不住开口安慰了几句,提出让他也学着卫嬿婉,想办法谋一个好差事,或者主动请缨去上战场。
“我满人是在马上得的天下,下五旗那也是八旗子弟。如今国家正是开疆拓土的时候,你若是能立下军功,那可是前途无量。你若真有心去把卫嬿婉追回来,就要向她展示你的大好前程,怎么能窝囊到在这冷宫里喝酒唱衰?”
凌云彻听了只是摇头,依然是边喝酒边苦笑:
“军功……哪有那么好立?再说了,就算我真这么好运,立大功也要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嬿婉早就成了皇上的小老婆,没准孩子都生了,我封侯拜相……也是无用……”
“难道这世界上只有卫嬿婉一个女人?难道娶不了她,你便不活了?”
继后短促地嗤笑一声,男人嘛,最爱假装深情的。在手里的时候漠不关心,一旦脱了手要飞了,便装出一副情深不能自已的样子到处哭诉;若是那姑娘真的猪油蒙心回来了,要不了几天,也就看的如马棚风一般。
穷则自怨自艾,幻想有那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给自己织布生孩子;达则三妻四妾,左一个右一个娶小老婆,正室问起来还振振有词,一句“老爷”大过天。
她是过来人,她懂。
凌云彻的感情她不关心,但是……没准儿她现在好言劝慰一番,对方能少抽点卖帕子的提成?
“没错!这天底下的女人,我就爱卫嬿婉一个!便是王母娘娘的女儿来招我上门,我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