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说者本无心,听者总有意。
然而更多的时候,是恰逢其时。
许姥姥生病回到许家大院居住后,许家大姑娘许兰华就在山下还养着奶羊的人家里,给许姥姥找了户可以长期订购羊奶的地方。
平日里,都是那户人家不忙的时候,自己送奶上去许家大院。
许红枣因为是离职后回来的,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也会久一些。
许家父母忙碌,许红枣就陪着许姥姥一起住在许家大院里,承欢膝下。
好像从古至今,资质平庸的孩子承欢膝下的时间总是会更多一些。就像许红枣的三舅姥爷一样。
所以老一辈人总是会多生孩子,也不娇惯着养,就随着季节肆意生长,生长着好的或许四海为家,事业有成,人丁兴旺。生长着不好的那个,或许一开始就被优胜劣汰,稍微幸运点的承欢膝下,同样听天由命。
许红枣也不知道怎地,忽然就问起来许姥姥“姥姥,山下的赵姨每日里都上来给您送牛奶,怎么总也不见您热牛奶喝?”
“冲个鸡蛋水、喝碗粥的就已经很好了,我这肠胃粥啊,蛋啊粥啊的习惯了。喝奶就不适应了。你兰华大姐姐的心意我知道,她怕我老太太一个人在这山上住着,有点事情没人照顾。请人来照顾又怕我们相处不来,再说,我自己也能动弹,能生活,找个外人来,我也不舒服,她这才想出来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瞧着我,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没人知道。”
“我瞧着这位赵姨也是个勤快热心的人,平日里又总是隔三差五地帮忙给您带个油盐酱醋啥的。”
“你赵姨家里只养羊,不养牛。现在的娃娃们,平日里都喝牛奶多,喝羊奶的很少。全村子里就你大姐姐一个人在她家订羊奶,她也总是会更上心一些的。”
“什么,羊奶啊,姥姥,你不说,我一直都以为赵姨送上来的也都是牛奶呢。羊奶竟然也可以喝,不是说羊奶会又奇怪的味道吗?”
“热了之后的味道也都差不多,个别羊的奶也会有味道,大多数的时候,羊奶和牛奶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刚开始的时候,我喝了几天,肠胃总是不习惯喝奶,后来我就热了羊奶给鸡和食吃。鸡吃含着奶的粮食,倒是把肉养的挺好,生的蛋也挺鲜。”
许红枣哈哈哈地笑了笑说:“我淘气的好姥姥,您可真是个会过日子的老顽童呀。”
许兰华生的漂亮能干,聪明懂事,又善于人情世故。
村子里的人们,谁见了,都会夸奖几句。
许家的这位长子长孙,说是百里挑一的旷世奇才也不算为过。
许红枣这位次子次孙则不然,姿色平平,能力也一般,可以说千载难逢的凡夫俗子了。
这旷世奇才也好,凡夫俗子也好,日子过的顺顺当当的也就万事如意了。
最怕的就是就是万众瞩目下的不平整了。也总是会生出来许多的嫌隙。
自从许红枣知道了许姥姥家里常年订购的奶是羊奶后,好奇心就上来了,总想着找个时间去赵姨家里瞧瞧,是否还有着如同当年的白月光一样惊艳又温柔好看的喜羊羊。
白雪,也就是那个时候被许红枣惦记上,给带上来有风小窑民宿的。
任谁也不曾想到,许红枣这年幼时的欢喜,后来竟然也能助人结了一段姻缘,还间接地成就了有风小窑民宿的发展。
许红枣因为失业宅家,每日里也总是无所事事的,闲不住了就自己去下山去赵姨家里取奶。
赵姨在挤羊奶的时候,许红枣也会帮忙拉扯着羊,防止羊因为人的触碰而胡乱动弹。
白花花的羊奶从羊的奶头里喷射出来,落在奶盆里,不一会,一大盆的羊奶就新鲜出炉了。
赵姨也知道许红枣胆子大,就说是让许红枣也试着帮忙挤奶,体验体验。
“红枣,你要不要试试,你小时候可是胆子大的,听说你还趁着大人不再的时候,顽皮的跑去陈家小院的羊圈里和小羊羔子抢奶喝呢。”
许红枣笑了笑,“赵姨,您拿我开心了,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来着,胡闹着打发时间罢了。”
模糊不清的儿时记忆里,写满了陈年旧事的荒唐与欢乐。
胡闹着,胡闹着,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就长大大人了。
长大以后的许红枣也渐渐的没有了儿时的顽皮与活泼。
平日里不是寡言少语,就是词不达意,就像是没有灵性的朽木,虽然向往工艺的生活,却总是不容易被雕刻成精美的木雕。
那一日,许红枣和赵姨一起挤好了羊奶,赵姨正准备着给许红枣把奶过滤好了再灌到奶瓶里,随即就瞧见了不远处,白雪的母亲,好像是要发动了。
“呦,我这头羊财神,瞧着这精神状态,只怕是赶忙就要生了。红枣啊,你要不着急回去,就陪着赵姨看着这羊生了小羔子再回去。这会你叔叔也不在家,我自己多少是手忙脚乱的。”
“我不忙,赵姨,正好,我也好多年没瞧见过大羊生小羊了。”
许红枣等着赵姨过来,找来垫子让许红枣铺在即将生产的母羊身下。
赵姨又去找来了剪刀和线,准备着接生。
即将临产的母山羊,因为疼痛的厉害,叫唤的声音都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生产的时候,小羊羔的后腿一出来,赵姨就伸手拽着小羊的双腿一拉。
一只浑身湿漉漉的,还带着血迹的小羊就出生了。
赵姨让许红枣抱着刚出生的小羊,把小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等着小羊咩,咩,咩,地叫了几声,赵姨又把小羊的脐带剪下来用线系好。
赵姨摸了摸,母山羊的肚子里还不止一只小羊,就让许红枣用温水给头生的小羊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的小山羊,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可爱的嘴巴,是一头同时生着小肉铃铛,又长着犄角的小母山羊。
许红枣抱着白白净净小山羊,羊妈妈还躺在地上继续生产着。
赵姨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这两只小羊羔子生出来的间隔长了点。”
又等了好一会儿,第二只小羊羔和第三只小羊羔的头才接连地冒了出来。
小羊羔子们都滑到了地上,身上还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浑身上全都是黏液。
已经生产完后的羊妈妈,也开始低着头,伸着脖子,用舌头在小羊羔的身上舔来舔去,像是在给小羊羔“洗澡”一样,眼神里满是慈爱。
与头生出来的小羊不同,后出生的两只小公羊们,一出生就开始寻摸着到羊妈妈的肚子下找自己的粮食。
赵姨告诉许红枣说:“这是羊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