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冷眼看着互相攻伐的大臣,终究还是明白了自己这次是非归政不可了。
“韩忠彦毕竟无心,便罚俸一年,另外将那持笏的侍从打上几板,再斥出韩府。”
眼见此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太后糊弄了过去,章惇不满,还想就此事再多说几句,却在此时被太后打断。
“诸位大臣莫不是忘了此次朝会最初要议的事。”
众大臣这才拉回了注意力,章惇被堵住了话。
“吾老了,实在是难以处理政事,官家仁爱,又正是强盛之年,故而吾决定今日将朝政之事正式归于官家。”
“吾心意已决,诸位无需多言。”
韩忠彦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但官家毕竟未曾处理过政事,若是瞬息之间便要亲自理政,难免吃力。”向氏不愿完全退居幕后。
“吾以为朝政之事需得缓缓移交,在官家能够自行处政之前,吾还需陪伴上朝。”
此时的韩忠彦等一派由太后向氏提拔上来的大臣退而求其次,纷纷表示支持。
看着那些由向氏提拔的大臣一副坚决的态度,赵翊也深知此时局势所然,便顺势道:“大娘娘说的是,朕毕竟对朝政之事还不甚熟悉,还需大娘娘的教导。”
“在朕能够自行处理政事之前,还需大娘娘陪伴上朝,若朕有不妥之处,大娘娘也可从旁提醒一二。”
赵翊态度诚恳,好似一副真心的模样。
章惇见状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附和官家的决定,归政一事便这么确定了下来。
朝会结束,群臣稀稀散散的走在宫道上,与其他结伴而行的官员不同,曾布孑然一身,此刻大步向前走着。
“曾仆射留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曾布看都不用看,就猜到了来者是谁。
曾布面上坦然,转身向走来的韩忠彦俯身行了一礼:“不知韩相公有何事吩咐?”
韩忠彦心中有怨,语气不甚友好:“曾仆射果然是能臣,一般人还真猜不透你的心思。”
曾布面不改色,仿佛听不出韩忠彦的弦外之音。
“韩相公谬赞了,只是身为臣子,一切都需以官家为先罢了。”
韩忠彦面色铁青,此刻再想想今天早上在烧饼铺前同曾布的一番话语,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曾仆射不要我这上好的糖糕,偏偏去吃那味同嚼蜡的破烧饼。”
“不知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面对韩忠彦的怒意,曾布却丝毫不恼,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平淡的好似在讲故事。
“其实今早吾本来便想吃糖糕的,就算没有韩相公的一番话语,吾也确实动了想要尝尝糖糕的念头。”
韩忠彦面上闪过一丝不解。
“但吾看见了烧饼就立马改了主意。”
“为何呢?”
曾布问道,而后不等韩忠彦回答,自己便自问自答。
“因为糖糕虽然味美,但吾血糖极高,吃多了毕竟不妙。”
“而烧饼则大不相同,虽然质朴无华,却抗饿耐饥,是填饱肚子的最优之选。”
“两相选择之下,哪怕吾身居高位,也还是会选择无味无趣,味同嚼蜡的烧饼。”
“仅仅是因为它有利于吾。”
“如果不能对自己有利,再花里胡哨又有什么用呢?”
说罢,不顾韩忠彦的冷脸,曾布俯身行了一礼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