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弘诲离开后,海瑞和海中砥又回归到了原来的读书、吃饭、读书、睡觉、读书的循环状态。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无事发生。
五月,无事。
六月,无事。
七月,海瑞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上只写了八个字:守正为心,疾恶不惧。
八月,无事。
九月,秋风萧瑟,嘉靖的病更重了。
西苑,熏香缭绕,嘉靖半靠在床上,大太监黄锦小心地照顾着。
嘉靖咳嗽一声,看向被召来的首辅徐阶,道:
“知道朕为何召你来吗?”
徐阶恭谨道:“臣不知。”
嘉靖说道:“这些日子来,朕的病越来越重了,似乎不能见好,且朕的年纪也大了,就想着是不是退位,让裕王登基,处理朝政?”
徐阶骇了一跳,甚至来不及思考便道:“请陛下三思!”
嘉靖冷笑了一声:“二月间海瑞不是上疏说朕久不视事吗,是啊,朕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当然没法子视事,倒不如早早地退位,让裕王来管理朝政,这样想必你们也高兴吧?”
“海瑞绝无此意,臣等也无此意!”徐阶道,“若陛下忽然退位,天下震惊,裕王必定举止失措,进退皆难,百僚今唯望陛下善养龙体,然后回宫视朝,举百废而绝百弊,则我国朝中兴可望。”
听了这番恭谨的话,嘉靖的心情好了些许,不再试探徐阶是否和裕王暗中勾结,平静地说道:“罢了,朕方才不过戏言。”
徐阶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瞬,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只因嘉靖说道:“海瑞区区一户部主事,也敢妄言国事、辱骂天子,失了人臣之礼,我欲杀之,徐卿以为如何?”
徐阶快速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陛下您杀了海瑞,恐怕正合了他的意了,我劝您不要这么做。”
嘉靖问道:“怎么讲?”
徐阶语气诚恳道:“海瑞上疏陛下,实是以小官而博大名,如果陛下您杀了他,他海瑞恐怕就要青史留名了,而您,则将背上昏庸的骂名啊!”
嘉靖思索少许,仍然对海瑞不忿,道:“徐卿不必说了,海瑞此人,朕是要惩治一二的。”说完便将徐阶打发走了。
走出万寿宫,徐阶手心都是汗水,他擦了擦,心中暗道:“海瑞啊海瑞,你能不能活下来只看这一遭了,不过陛下只说惩治之事,想来不至于杀了你吧?”
待徐阶回到直庐处理公务,嘉靖再次召来朱希孝,吩咐了几声,朱希孝应下,急匆匆地出了西苑,带人往海瑞宅院而去。
此时宅院里,海瑞和海中砥正坐在院中榆树下读书,萧瑟的秋风打过,或红或黄的叶子旋着飘落下来,带着秋日的愁绪跌落泥间。
刘守有百无聊赖地半靠在树旁,仰着头看着空旷寂寥的天空,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惊破了秋日的宁静,众人纷纷侧头看向门口,只见穿着锦袍的朱希孝面色沉郁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