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聆一直在等林萱雅，回到教室，到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一直到关灯，林萱雅始终没有出现。她脑子很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宿舍的几个女生各自忙着各自的，章聆突然问了一句，“林萱雅今晚还没回来。”

黑暗中，几个女生发生淅淅落落的声音，最终汇成了一句章聆能听懂的话，“她不回来很正常啊。”

章聆起身，爬下了床。有个女生也从床上坐起来，“章聆，你别着急，她等下就回来了。”

“宿管那边会拦着的。”

“那宿管也不会让她没地方睡觉呀，等下就回来了。”

又一个女孩子在黑夜中坐起来了，“章聆，我觉得林萱雅你要小心点她。”

“为什么？”章聆感觉自己的声音空荡荡的。

“她这么放荡，你看她和18班的那个男生，还有4班的，还有7班的，上一周放假，我还看到有一个外校的男生在校门口等她。”

“人家漂亮呀！”一个女生接话，“你管得着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呀”的开了，宿舍立刻恢复安静，两个刚坐起来的身影立马躺了下去。

章聆走到林萱雅身边，“你回来了？”

林萱雅没说话，到自己衣柜拿了衣服，转身去了厕所。章聆听到她在厕所里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澡。在12月的天气，哪怕南方没那么冷，却也不适合洗冷水澡，可现在宿舍已经不供热水了。章聆趴着厕所的门喊，“丫丫，我帮你烧水吧，不要洗冷水澡，会感冒的。”

章聆听得出来，水声在尽量放小，那是林萱雅怕吵到宿舍其他人，她的举动让章聆莫名心痛，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没多久，林萱雅出来了。

在宿舍门口，章聆透过走廊的灯，看到林萱雅的面容，那几乎是毫无表情的面容，湿漉漉的头发，呆滞的眼神，让章聆觉得那么陌生。那个开朗阳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女生去了哪里？那个笑容迷人，眼角弯弯的女生，去了哪里？

章聆试探着问，“丫丫，我想和你聊一聊。”

“好。”林萱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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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两个女孩没有在宿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蜷缩在凉台的角落，悄咪咪地说话了？章聆怀念刚认识林萱雅的时候，她们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从明星到书，从家庭到世界。章聆从来没说过自己遭受的家暴，但她会告诉林萱雅自己要考去远远的大学，不愿意待在这个城市，因为和父亲关系不和，她也会告诉林萱雅自己父母离异，自己很想妈妈。至于林萱雅，她一直以为，她告诉章聆的将会是全部，但是今晚，她终于知道并不是。

“我爸妈去了香港，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在内地混不下去了。我爸好赌，输的精光，差一点都要把我给卖了换钱。所以他们去香港，因为那边工资高。”林萱雅语气平静，“我初中很努力，是因为学校给奖学金。我怕被我爸爸卖了，所以才拼命读书，告诉他，我读书不用花他的钱。”

“丫丫……”章聆将头靠了过去，她决定今晚将心底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不过我中考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婚了。爸爸去到了香港，还是不死心，去赌，我妈受不了，和他离婚了。哥哥姐姐都大了，在打工，只有我和两个弟弟，我们都判给了妈妈。所以我妈妈很辛苦，一个人要养我们三个。”

“来到这个学校，我早就听说很多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我们的差距，这么大！我突然明白了，就光读书，根本都不可能赚到钱的。”林萱雅冷笑了一下，“杰哥的爸爸，买了两座山，他带我去过，可以开采，里面有不少的资源，等开完了，山上的树可以卖钱。杰哥和我说，这山是当地的县长为了感谢他爸爸的投资送的，虽然他爸爸也出了钱，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还有刘虹，你不认识，4班的，他喜欢我，送了我一个手链，是蓝宝石的。包括贺子谦，人家是官三代，红三代，爸妈都是大官。”

“那又怎么样呢？这都是别人的啊。”

“你说读书有什么用呢？我妈妈累死累活，养不活我们三个，但是我拿到的那些东西，换个钱，却够我弟一个月生活费了。”

“这不长久啊，你打算出卖自己吗？”章聆说“出卖”的时候，感觉背脊凉凉的。

“不是出卖，是认命。我和他们玩，我才知道人生可以这样爽，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享受我爸妈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

“那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林萱雅再次冷笑，“这高中的东西也不难，我随便上个大学就好了，但是，等我老了，谁找我？现在我有资本，为什么不去试试？”

章聆仿佛彻底不认识林萱雅了。林萱雅转头不看章聆，“你不能理解，是因为你幼稚！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我现在的选择多正确，我一定会比你要更早获得成功，因为，我只选有钱人，他们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

林萱雅挪动蹲着的身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