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兴初县知县王高德察看南监。发现被锁于尿桶旁的李馨,心觉有疑,升堂以判。却因为陈三儿一纸呈状大发雷霆,下令收监李馨母李氏,拟秋后处斩。遣人去二尺巷,发现李氏自缢于横梁之上。李馨闻听此言,急忙赶回家中,果见母亲悬梁。顿时怒从心中起,抄起朴刀奔往县衙门。那王高德退堂后,转屏风回转内阁。迎面而来两个人,王高德见之不识,疑问道:“你们是甚么人?怎敢擅闯我的内阁?”
你道这二人是谁?不是别个,正是那茶舍中提醒陈初的尤羽,张琼二人。张琼道:“且莫问我二人是谁,此番前来是为提醒大人一件事。”王高德听言疑道:“只为提醒?提醒甚么事?”张琼道:“大人前番是否替李馨平冤?”王高德道:“正是。”张琼道:“那结果如何?”王高德道:“这李馨巧舌如簧哄赚与我!其母李氏乃水性杨花之人,与陈三儿通奸有染,还谋计杀害亲子。”张琼道:“怎生谋计?”王高德道:“李霖生性顽劣,经常打骂李氏,常佯装良善哄骗他人。陈三儿与李氏通奸后,李氏怕被李馨发现,故此谋计害他!陈三儿先买通一人前去卖菜,装作不谙世事,丢下五十两纹银。随后陈三儿再带人去往他家将其带回,正去时,仍见他打骂生身之母!那厢李馨被带走后,二人又行苟且之事!陈初虽有滥用私刑之罪,但那李馨也不是甚好人。亏我置信于他,升堂断案。怎不料他一家均是奸佞之徒,实在罪不可赦!”
张琼听罢,呵呵冷笑两声。说道:“大人如此说,可有证据么?”王高德道:“当然有证,呈状之上条条件件均与陈三儿所言不错,并有李氏签名,指印为证!”尤羽见他迂腐,叹息道:“大人可曾想过,呈状真假?”王高德道:“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楚,签字指印按得明白,何来作假一说?”尤羽道:“白纸可寻千百,黑字造画能得。指印只消那陈三儿思想,强拿她手可按。有甚理不疑真假说?”王高德闻言心觉有理,忽的陷入怔怔。恍然道:“当时气上心头,倒还真不曾细想。”尤羽道:“民之父母者,当以百姓为先。切莫只信片面之词,不作调查访问就轻易冤枉了好人。”王高德点点头,疑二人更甚。又问道:“你二人到底是谁?”话音未落,突的闯进来一队衙役。仓惶道:“禀大人,那李馨提刀前来闹事,已砍伤数人了!”王高德大惊失色,赶忙道:“快领我去。”说罢,转回大堂。尤羽,张琼二人跟随其后。
转来大堂,只看那李馨双眼染了血色,挥刀乱舞。你看他;恶狠狠,怒冲冲。怒冲冲尤似千丈火焰起,恶狠狠好比剪径强盗贼。凶神恶煞,面目狰狞。面目狰狞像小鬼,凶神恶煞似无常。真个发狠,有诗为证。
诗曰:
怒恨侵占满心宫,血气方刚眼杀红。
持刀冲阵无人挡,为母报仇气焰凶。
王高德见李馨乱砍,赶忙喝道:“住手!万万不可伤人!”李馨听声熟悉,举刀指向王高德。怒道:“狗官!身为民之父母,不为百姓办事。只听信那小人一面之词就妄下决断,似你这般不如趁早往生极乐!”说罢冲了过来,要砍不砍之时看见了一旁站着的张琼。立身止步,惊讶道:“怎的是你?”
且看那飘渺天宫,安神殿前。张欣会知了太白金星的意思,说道:“却说是因我多给了钱,导致李馨蒙冤,其母悬梁。那我真是罪孽深重!”太白金星道:“天穹也莫要自恼。这世间之事,皆刻命盘之上。李馨一家命中有此劫难,你不过作成局中之人罢了。”张欣道:“那我便再下界走一遭,护那李馨免遭杀身之祸。”太白金星闻言点点头,欣慰道:“如此甚好!”话音刚落,幽昱争抢道:“爹爹,我也同张轩凌下界可好么?”太白金星深知其心,示道:“天穹若答应,你可随他而去。”幽昱赶忙转头问张欣道:“你可要我随你一齐下界么?”张欣木讷,不知其意。客气道:“这祸事既是因我而起,我一人前去便好,无需劳累幽昱。”
幽昱听闻此言,暴跳如雷。嗔道:“张轩凌,这天地之间都再找不出似你这般样人!”张欣道:“我怎的?”幽昱叹气道:“你无事,是我多此一问。”太白金星笑道:“天穹怕你劳累,不让随之下界,如此就跟我回宫罢。”说罢牵起幽昱的手,将纵云走。张欣见状,虽不知幽昱因何生气,却也不想她落寞。叫住道:“幽昱还未曾下界瞧瞧,若想去便随我一同下界,去见见人世之地。”幽昱闻言,急忙抽离太白金星。转身跳到张欣面前,惊喜道:“此话可当真么?未曾哄我?”张欣道:“不敢哄你,可随我下界。”幽昱大喜,转身与太白金星拜别,同张欣一起下界。那幽昱出离南天门之时,正合戌卯,又转为男儿身。与张欣施法变化一番,落地下界。
幽昱下界,见人世繁华之景,俱是先前不曾所见的。当下以为好奇,四处转看。张欣一心在李馨,掐指寻闻,算出李馨正在牢中受苦。低头想了个法子,转身对幽昱道:“幽昱在此等候,我去那县衙门前一趟。”幽昱道:“我不用去么?”张欣道:“我去给那糊涂县令转个梦,让他先去救李馨出来,免得克死牢中。你可寻一处僻静地,好生看守我本身。”幽昱道:“我知晓,你且放心去罢。”二人说罢,同来在僻静竹林前。张欣见一石盘,翻上盘腿而坐。这厢掐诀念咒,运转周天。神魂出窍,游离九天之外,超脱五行之中,飘飘荡荡前往县衙。幽昱也坐在石盘边,仔细看守张欣本身不提。
却说那兴初县知县王高德,正在内阁批阅卷宗。张欣飘然来此,见他这般,抬手弹出个瞌睡虫。小飞虫展翅急飞,直直钻入他鼻腔之中,王高德忽感疲累沉沉睡去。梦中王高德依旧批阅,忽的阴风一阵,吹得那卷宗左右翻飞。真好风!不是东西南北风,不是山间石道风。不是掠水拂杨柳,不是和煦暖阳流。这风肉眼得见,带石飞沙。先飘然者扬尘吹土,后浩荡者飞沙走石。
王高德见此,赶忙用手压按。约莫一刻,风才停下。王高德满地收整残纸,忽见面前站一人。观之头上有现三光六彩,与时霞光万丈,瑞彩千条!深知此是大罗金仙,慌忙整理衣冠。跪拜道:“不知大仙驾临,还望恕罪!”张欣端正道:“下跪之人,且休朝拜!”王高德恭敬道:“大仙驾临寒舍,真个蓬荜生辉。不知降临至此所为何事?”张欣道:“我乃天穹伏阙妙有玄灵昭惠辰至真罗圣君,路遇你处,觉察你这南监之中押着一个犯人,确是冤枉!”王高德闻言疑惑,说道:“近来我未曾办理甚么案子,怎会有新进犯人?”张欣道:“我云游到此,传意于你。至于可听,私自考量!”此话一出,唬得那王高德连连叩头。忙道:“大仙所言,定然无假!我必遵从无有二意,只是可否求大仙与我说明仔细?”张欣道:“天机不可泄露,欲知个中缘由,须得自己求找。”王高德听完点点头道:“既如此,我自当提心凝神,好生察看!”张欣道:“你即刻前往南监,晚些他命难保。吾去也!”张欣说罢,又弄了阵风。将刚整好的卷宗书籍又吹得残页翻飞,就着这大风,天穹魂归本身也。
王高德突的惊醒,但见房中安然如常,方知乃是南柯一梦。后又想,梦中出现此兆,也断然不是空穴来风。当下传唤师爷前来拜见。不消会子,师爷便来。启问道:“不知大人传唤所为何事?”王高德道:“卷宗大多批阅完毕,闲来无事,师爷可有空陪我南监走走?”师爷跟随就任多年,深知县令心意。当下点头答应道:“大人有命,下官自当遵从!”这厢说完,不带随从仆人,就二人前往南监。来此一看,果不其然,见陌生面孔。正是前书所表,被无故锁拿到此的李馨。这厢如何疑虑,如何准备升堂备案不提。
且说天穹魂魄自县衙出来,径直往竹林去。见幽昱正坐在本身旁,好生照看。观其又转回女儿身,追其缘由,是这下方时辰飞逝迅速,不比那渺茫天宫。听她口中念念有词,说道:“张轩凌,张轩凌,怎就这般不知他人心思?说你是愚钝,此话可假?”张欣听说不知其意,纵身跃去,魂魄入窍。开口道:“我又如何得罪于你?这厢又说我愚钝?”幽昱闻言,知他听见这话,不由得面红耳赤。嗔道:“我说张轩凌与你张欣何干?莫要管我!”张欣闻言欲哭无泪,说道:“若是爱说,就任你说。现下随我去城中茶舍!”幽昱疑道:“去茶舍作甚?”张欣道:“我来途中,见那官差陈初正在茶舍中闲坐。我们且去哄他一哄!”幽昱一听有乐事,大喜道:“那我们切莫耽搁,快些去罢!”
二人商量完毕,不以此等打扮见人。就念个心诀,将身一晃,作两个素人打扮。后又想,亦当改换姓名。一番说论,尤羽音同幽昱,由此改换。张欣则化名张琼,以掩身份。二人又收了法相,隐了三光六彩。轻摇纸扇,缓步去往城中茶舍,去寻官差陈初。
茶舍中一番说论,唬得那陈初慌忙返回县衙,正巧遇知县王高德前往。往来问话,知县升堂高坐,提来陈三儿审问。最后却因陈三儿一纸荒唐文,改判李馨之母李氏秋后处斩。遣人去家中寻,才发现李氏上吊自尽。李馨得信急忙回转家门,见母亲李氏悬梁房上,留五字血言。怒从心起,提刀来在县衙门前,欲为母报仇。正看见王高德出来,要砍不砍之时,又见张欣。当即认出他便是当日买菜的年青人。不觉疑问道:“怎的是你?”
张欣道:“如何不能是我?”李馨道:“你在此作甚?”张欣道:“我来此处是帮你平冤的!”李馨道:“与我平冤的?”张欣道:“正是,正是!”李馨道:“那日自你扔下银元之后,便遭了陈三诡计。我之冤屈,天地明鉴!今日我先杀了这是非不分的狗官,再诛那狗贼陈三,以安我母在天之灵!”张欣见他红眼,劝说道:“即是杀了他们又当如何?你母亲冤屈仍旧不得伸张,清白依然不得说明!”李馨自然知晓此话在理,也知此是下下之策。可狗官是非不分,陈三陈初又沆瀣一气。不走此路又该怎的?向张欣说道:“那此番怎的?”张欣道:“知县实是位好官,只消一时轻信陈三儿所言。此番再审,定能平白你家冤屈!”李馨半信半疑道:“此话可当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