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海明依次给屋子所有角度都拍了照,又仔细勘察了一番,没有发现有打斗和外力入侵的痕迹。
裘海明出了院子,走到赵高原面前,赵高原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冷静点儿了吗?”裘海明问。
赵高原依旧没有说话,表情既悲伤又愤怒。
“你要是冷静点儿了,我就带你进去,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有没有东西丢失了。。。你看能行吗?”裘海明对赵高原说。
“高原,你看,警察同志也是在帮你,你冷静一点,如果你觉得你哥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和警察同志一起进去检查,发现有问题马上向警察同志反馈。但是我说啊,我们村肯定是不会出现恶性事件的,你可要实事求是反映情况,不能诬陷栽赃!”村支书赵自凯提醒赵高原。
赵高原想了想,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旁边的人松开手,裘海明支住赵高原,提醒他:“不要乱动任何东西。”
赵高原暂时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冲撞,呆滞地跟着裘海明走进院坝里。
“诶,你们不要进来!”裘海明制止住想要跟进来的村支书和帮忙的村民,赵高原的女朋友在外面没有动,显得非常害怕,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估计没胆子。
赵高原径直走进屋里,站在他大哥最后吃饭的桌前,呆板地环顾四周。
“和我昨天走时一样。”赵高原说着眼泪又流出来。
“那进屋去看看吧。”裘海明说。
赵高原首先走进小屋,拉开电灯,走了进去。
裘海明觉得奇怪,这间屋应该是平时没人住的屋,他却偏先看这间屋。
“这间屋有异常吗?”裘海明跟着进去。
“没有。”
“你为什么先看这间屋?”
赵高原往床下看了看,说:“这间屋没人住,我怕有人藏在里面,我发现不了。”
“你还是觉得你哥是被害的?你哥大半夜死的,就算有人也早都跑了吧。”
“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赵高原有气无力地说着,走到两个枕头那间房门口,盯着那间屋发起呆来。
“这是谁的房间?”
赵高原没说话,也没动,就杵在原地,显得迟钝和空洞。
“这是谁的房间?”裘海明又问了一遍。
“我的。”
“你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遗失吗?”裘海明问依旧站在门口的赵高原。
赵高原被这一说,慢吞吞地走进去,边走边说:“家里没什么好偷的。”然后像完成任务一样打开柜子和箱子,看了一眼。
“没有掉东西。”
“东西摆放的顺序和之前一样吗?”
“一样的。没有被翻过。”
“你再仔细到处看看。”裘海明边说,边引领赵高原到厨房和猪圈去。
“你觉得有人想害你们?你们和谁结过怨?”裘海明问。
赵高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细想,他叹了口气:“我们没有得罪过谁,只不过这村里的人见不得我们俩。”
“为什么?”
“因为我们穷呗。”
裘海明没接话,结合村支书的介绍,他大概知道了这两兄弟在村里人的形象,好吃懒做、穷、爱占便宜,与村民之间没有走动,所以不受欢迎,但这些都不构成杀人的动机。而且就现场来看,也没有财物丢失,赵平原的手机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虽说是个破手机,但小偷入门不打空手,偷不到东西,米都要拿一把走。仇和财在表面上暂时排除,那还剩情。
“你和你女朋友是什么情况?那么多年不结婚是为什么?是不是有第三者?”裘海明单刀直入地问。
“嗐,你别听人瞎说,我女朋友是单身。不结婚是她不愿意结婚,但是她又可怜我,没有抛弃我。”赵高原不耐烦地说道。
“那去县城买房子是准备结婚了吗?”
“她愿意结就结。她这次来说年纪大了不想再在外面打工了,准备来和我过,但是她不愿意住在这村里,村里的人对她不友好,嘴碎!而且我家房子太破。”
“你怎么认识她的?她看上你什么了?”
赵高原似乎感觉自己被冒犯到,没好气地说:“警察同志,你也管得太宽了,我和她是介绍的,十多年前我长得也很称头,她就看上我了呗。”
裘海明看了看赵高原,那张脸就算年轻个20岁,也根本和称头不沾边。
“她是外省人,谁给你介绍的?”裘海明不依不饶地问。
“我身体不好,20多年来一直在一个外省人那里买中药,一来一往,那人也知道我的情况,就说把他表妹介绍给我,她表妹得过病,切了子宫,生不出孩子,不好嫁,他可能觉得以我这种条件不会嫌弃她生不出来。确实也是。后来介绍成功了,他就不来了,每次李兰给我带药来。”
“那不是也没结婚吗?”
“嚯,你可真会找重点。她心里还是嫌弃我不争气呗。”
“你确定她在外面没有其他男人吗?”裘海明问得越来越直接。因为要排除情的因素,也只能这样了。如果赵平原是他杀,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有杀错人的可能性。
“没有,我确定。”赵高原非常不耐烦,说:“她要是在外面有男人了,还要我做什么?你说,你品品!她图我什么?她要是有了其他男人完全就可以不理我了,反正我也找不到她。”
的确也是,这赵高原看上去实在无可取之处。他的女朋友如果想甩掉他,根本不需要每隔几个月来看他,直接人间蒸发就行了。
“那你对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咋就不相信真爱呢!”赵高原蹦出这句话把裘海明突然打哑了,无话可说。
好吧。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极其复杂,有些情感不可用正常逻辑来判断,也不能用自己的个性来度量他人。相处了10多年,他俩应该早已知根知底,能维系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定是在彼此身上能找到长项。
“你确定这屋里没有任何异常吗?”
“没有。”赵高原用手捂住整张脸,可能是一股伤心之情突然涌了上来,指缝间有眼泪流出。
“我哥太惨了。”赵高原呜咽起来,蹲在了地上。
“你如果对死因存在疑问,那就和我一起回公安局签尸检同意书。”
赵高原用他哭红了的眼睛看着裘海明,思考了一两分钟,点头说:“我同意尸检,我哥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
“你这么坚持质疑你哥的死因,你有怀疑对象吗?”
赵高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想不出来。村里的人不喜欢我们,但不至于杀人。我们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
“有任何怀疑对象都可以给我说。”裘海明强调。
“实在想不出来。”赵高原懊气地说。
“你哥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关系亲密的女性,有没有情感纠纷?”
“没有。他有时候会出去嫖,次数很少,实在忍不住了才去。每次都是手手清。”赵高原有点害臊地说。
“会不会是你不知道?你们两兄弟什么都会对对方讲吗?”裘海明问。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就这样说吧,没人看得上我哥。他没钱,就算有钱,也不会花在女人身上。我们都不会花钱在女人身上,我们的钱只够自己用。”赵高原大言不惭地说。
“嗯,我知道了。就是没有吧。”裘海明不再理会赵高原,他走出院子,对站在外面的村支书赵自凯说:“我勘察完了。最终结论要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赵高原同意尸检。”
旁边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赵自凯对着跟着出来的赵高原说:“高原啊,你哥的死因很明显了,你还要尸检?你知不知道尸检是要开肠破肚的啊?你这小子不给你亲哥留个全尸?作孽啊!”
村民们也附和起来:“尸检要花好几千块钱,你这不是白花吗?平原明显就是喝醉了滚下水塘溺死的,你仔细想想,几千块钱啊!”
赵高原似乎被这些话左右,有些犹豫。他对他哥有一定了解,醉酒后走出去不小心滑到水塘里溺死也是极有可能。他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对裘海明说:“你等等我,我再考虑一下。”
“可以,那我和你女朋友谈一下。”裘海明说着走向站在一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