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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何去何从

陈曦坐在西安至BJ的高铁列车上,心中郁闷之极。爸爸挂了电话之后,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他拨通了妈妈的电话,询问为什么让自己回家。妈妈给出的理由很没有说服力。她一个劲地说自己的儿子在姥爷家都玩疯了,必须回到BJ收收心,并且要把暑假作业提前写完,然后还要参加一些课外辅导班。当陈曦与她争辩并追寻真实原因时,她的态度竟然和爸爸的态度完全相同,告知他一切都等回到BJ再说。

昨天晚上,红雷和狐狸媚子身受重创,不知所踪。陈曦觉得,如果自己能在姥爷家多呆几天,或许能够探寻到它们的去向。红雷是他的好朋友,即便它真的死了,他也应该知道它被葬在哪里。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索然无味地看着车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色。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略好了些,便拿出手机翻看信息。

爸爸和妈妈在微信里反复叮嘱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不要轻信人言,特别是对所谓的熟人,更要提高警惕。陈曦知道,社会上骗子颇多,谨防陷入骗子的陷阱,是少年儿童们都应该练就的本领。但他觉得,父母对自己的提示却没有必要,因为这不符合自己目前的智商和情商。

在双螺旋群里,李潇逸刚刚发上来一条信息:各位同学,据网上传言,有人在奥运森林公园里又发现了能闪烁荧光的巨型生物。哪位同学有兴趣,明天相约到奥运森林公园去一探究竟。

随后他又发上来一段录像资料,声称这就是那几只所谓的巨型生物。录像是由监控设备拍摄下来的,其时大约在凌晨。由于拍摄的距离较远,再加上光线昏暗,影像模糊不清,大致可以看到三团不同色彩的微弱荧光在公园内水系的某处岸边活动,好像是三只动物在那里喝水。通过三团荧光的色彩,陈曦一眼就认出了它们,那是狼鸦和黑白无偿。

双螺旋群里,杨思邈第一个报了名:算我一个,也许能再次见到戴蒙。

见其他人没有反应,李潇逸开始点名:呼延,吴瑕,张筱,明天上午九点半,奥运森林公园探寻巨型生物,不见不散!

李潇逸竟然忘了点陈曦的名,这让他有点意外。若是在一周之前,他绝对会马上报名参加,但现在他不能。因为双螺旋们要探寻的所谓巨型生物,正是那些凶残的怪兽,在过往的这一周左右的时间里,他对它们了解得太深刻了。那可都是些能要人命的家伙,而且自己就是它们要猎取的目标,现在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还能送上门去呢。他回忆着近几天来与变形人和怪兽们发生冲突的细节和经历的种种危险,继而又想到这件事儿还没有完结,也不知道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便深深地为自己和家人担忧起来。

陈曦的返京之旅非常顺利,晚上八点半,列车准时到达了BJ西客站。来接他的自然是爸爸陈鸣晓。每次来接站,爸爸都会傻笑着大步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问这问那,尤其是会自作多情地问儿子想不想家,想不想他。如果陈曦摇头,他就会猛地挥起手掌,等陈曦跑开了,那手掌才会用力拍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也许是因为他离开家的时间还不够长,总之,不但这一切在今天全都省略了,而且爸爸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陈鸣晓开着车子一路向北,父子俩也一路无话。陈曦觉得,爸爸至少要问问他姥姥和姥爷的身体怎么样,还有就是问问姥姥给他做了几顿臊子面和肉夹馍吃,他和姥爷去巡山,抓住了盗猎分子没有。但爸爸似乎同他一样满腹心事,不但眉头紧锁,还轻轻地叹气,偶尔转过头来看看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

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陈鸣晓似乎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便直奔一个陈曦最反感的话题:

“回家后好好写作业。刘奶奶家的刘萌萌,已经被清华附中提前锁定了,你得向人家学习啊。”

陈曦以沉默回应了爸爸。但当车子驶过北四环,快到北五环的时候,陈曦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爸,咱家是不是出事儿了?”

陈鸣晓转头看了看他:“没有啊,能出什么事儿?哎呀!你这孩子,思想怎那么复杂啊!你说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胡思乱想!”他见陈曦盯着他不说话,便努力在脸上挤出笑意,“没什么事儿,儿子,一切都正常,真的,呵呵!”

在“呵呵”的时候,陈鸣晓努力想将笑和哭两种表情揉合在一起,这就像是想将水和油完全融合起来一样徒劳。陈曦觉得,此时爸爸的脸比苦瓜都苦,心中不祥的感觉也因之越来越重。

到了家门口,陈鸣晓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栗云娇,她看着陈曦,竟然也没有丝毫的笑意:“还挺快的,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陈曦把背包放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来到客厅。栗云娇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儿子,你饿不饿?去餐厅吃点东西吧。”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就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

陈曦看着妈妈问道:“妈,您怎么了?”

“我没事儿。这两天热伤风,不太舒服。”栗云娇说话时鼻音很重,典型的感冒症状。

“那您去医院看过了没有?”

“没有,小毛病,挺挺就过去了。”

“妈,爸爸上班太忙,您明天请个假,我陪您到医院去看看吧。”

“好儿子…”栗云娇的眼睛里忽然闪出了泪光,而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差饮泣出声了。

陈鸣晓绷着脸:“瞧,把你妈招哭了吧!你说你瞎操什么心啊!”然后他转头看着栗云娇,“你瞧你,得个感冒,至于吗!我明天请假陪你去医院,这行了吧?”

陈曦猜想,妈妈和爸爸肯定是吵嘴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对自己的安排上发生了分歧。如果是这样,他反而放心了。他来到餐厅,看到餐桌上放着从网上叫来的外卖,马上想起了姥姥制作的美食,对牛家湾的恋恋不舍又回到了心头。他将餐盒推到一旁,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桃子的汁液甘甜,但他心里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又站起身来到了客厅,看着满脸愁容坐在沙发里的妈妈:“妈,陈霓怎么不在家?”

栗云娇怔了怔,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到奶奶家去了,每年放假你们不都去奶奶那儿住着吗。”

“你管那么多闲事儿干什么?赶紧回屋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心收回来,赶快进入状态!如果你还老是想着玩儿,我就把你的手机没收,电脑断线,乱七八糟的书籍全部卖了废品。我可不跟你说着玩儿啊!”陈鸣晓坐在沙发里,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边毫无表情地嚷道。

陈曦感到很气愤。从父子两人在西客站见面开始,他就再也没觉得坐在沙发里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爹:“哼,就会跟我耍威风!”

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身后传来陈鸣晓发出的噪音:“嘿,臭小子!说什么呢你?!你再跟我说一遍…”

陈曦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本想将自己去姥姥家以来与汤姆教授和那些怪兽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向父母做个汇报,以便他们心里有数,并商讨出一个好的对策。但看到父母的这副样子,他便没有开口,想等到明天再说。他躺到床上,打开微信,发现双螺旋群里又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吵。对李潇逸提出的到奥运森林公园探寻巨型生物的提议,呼延美心在杨思邈之后报名参加。而张筱则发来语音,指责李潇逸以探寻巨型生物的名义,引诱双螺旋们到公园里玩耍,其后果是拖双螺旋小组的后腿,有可能让他们在下学期的科技知识竞赛中败给一班的引力波小组。李潇逸以语音反击,杨思邈则为李潇逸呐喊助威,声称到比赛的时候,看谁为双螺旋小组夺得的分数多。呼延美心从中调解,称科学研究绝不是死读书,双螺旋是生命科学兴趣小组,对重大生命事件,理应抵达现场考察。但为了给张筱面子,她提议大家带上《生命科学通俗读本》和《未来科技300题》,在探寻之旅中间休息的时候,要搞一次提问式小测验,以验证组员们各自学习的进展。张筱这才勉强同意参加活动,并让李潇逸准备好回答她就这两本书的内容提出的问题。吴瑕则在群里争吵到烟消云散之际才有了回应,称这几天家里的事情比较多,尚不知道能否参加活动。陈曦很想参加活动,但又不能参加活动,他实在难以编造出一个不参加活动的理由,便只好沉默不语。

可是,当他继续往下翻看信息后,发现张筱发上来如下信息:陈曦同学是否参加活动,言语一声不行嘛?

李潇逸则以语音描述了陈曦的情况:陈曦同学去了陕西秦岭,目前住在位于山沟沟里的他姥姥家。他曾跟我说过,那可不是一般的山沟沟,景色可美了。他每天都能跟着他姥爷去巡山,一定是玩嗨了,心中哪里还会有双螺旋群。

陈曦感到一阵轻松,他可以籍此不去参加活动了,前提是不能让双螺旋们知道他已经回到BJ的家里。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却不去参加小组的活动,张筱首先会掀起波澜,给自己扣上一堆帽子。呼延美心则会将必须参加活动的理由娓娓道来,温和却更加令人难以拒绝。吴瑕虽然平时纳言少语,但每当这个时候,她会以简短而幽默的语言表达自己的立场,那立场一般都是支持呼延的。而杨思邈则会追随李潇逸堵在他家的门外,不等到他出来誓不罢休。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儿,李潇逸怎么会知道他去了秦岭的姥姥家?他的这次行动对外人可是完全保密的啊。即便是舅舅一家,也被妈妈告知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片刻后,他得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李潇逸的爸爸李杰豹,他是负责自己这个案子的警察,自己的行踪怎么可能一直瞒过他。他实在是太累了,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累了。毕竟他才十三岁,承受了不堪承受之重。他躺到床上,一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深沉,似乎做了无数个梦,但只有最后一个梦最清晰。他梦到了红雷和香吻兽,它们正在森林里玩耍。他朝它们走过去,但总也走不到它们近前。他又来到了一处水潭旁,发现红雷就藏在水里,他变成银桂儿跳了下去。他没有找到红雷,却感到口渴得很,便拼命地喝水。虽然潭水凉爽而甘甜,但他总是喝不够。他一下醒了过来,眼睛刚睁开一条缝,便被阳光晃得又重新闭上了。又躺了片刻,他起身来到客厅,从凉杯里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灌进了肚子。他发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猜测,爸爸一定是陪着妈妈去医院看病了。他感到头仍然昏昏沉沉的,便回到卧室,又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这时,他的肚子咕咕叫唤起来。他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餐厅,发现昨天晚上的外卖还放在桌子上。他低头闻了闻,而后皱着眉头将餐盒推到了一旁。

九点多的时候,陈曦已经将自己制作的鸡蛋火腿煮方便面吃得滴水不剩。他打了个饱嗝,感到身上有了力气。电话铃声清晰地传进了餐厅,他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爸爸的手机,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话是奶奶打来的,他按下了接听按钮:

“奶奶,我爸出去了,他没带手机。”

“陈曦,你不是去你姥姥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爸非让我回来,您问他吧!”

“哎哟!你说你这爸爸,一天到晚就知道逼孩子学习,放暑假了都不能好好歇歇啊!”

“哼!您生的儿子,您好好管管他吧!”

“嗨!他不也是为你好吗,他是想让你将来能考上个好大学。好了,咱不说这些了。你爸是不是又去加班了啊?你妈在家吗?”

“他们两个都出去了,我妈感冒了,我爸可能是陪我妈去医院看病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和陈霓都到我这儿来吧,过一会儿我让你爷爷去接你们。你妈病了,就别让她再给你们做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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