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镇素有习俗,除夕需在城楼连放三日烟花以贺新春。只是昨日除夕宴不欢而散,众人并未有机会同看。
今夜,时文铎在云宫楼宴请刘家,特意包了厢房,又派了轿子去接崇旺和玉娘等人,各种派头和面子皆给足了,自然是和和气气,一切圆满的。
云宫楼盖得高耸,位置优越,推开窗便能看见城楼燃放的无数烟花。炸开的一瞬,流光溢彩,灿若流星。美则美矣,只可惜转眼便流失消散。
这时,城楼脚下突然混乱了起来,霎那间,上空的烟花如流窜的战火,刺激得百姓们四处逃窜,乱作一团。
绣娘吓得立马关窗,不敢再看。乳娘尽管害怕,却还是坚持守着玉娘,生怕她再次动了胎气,殃及自身。
好在玉娘这次要谨慎得多,这个孩子的重要性超乎一切,再冒不起任何风险。她深呼吸以平静心绪,她大口喝着热茶,即使她心中怕得不行,也决计不能殃及这个孩子。
时文铎正想让时升外出打探一番,却见一群卫兵破门蜂拥而入,为首的正是云隐镇的县官罗元恭。
“何事竟惊扰得罗大人亲临此地?”时文铎一个步子上前,挡在邬柠身前,恭敬开口,未见半点惊慌,邬柠见了只暗暗佩服他的沉稳淡定。
“自然是为了逮捕朝廷钦犯而来。”罗文恭一手捋着胡子,一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到时文铎眼前,官威十足。
“大人,我等皆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不过逢此佳节于云宫楼小聚罢了,怎会与甚朝廷钦犯扯上干系呢?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还望大人明鉴。”
说着,时文铎摸出一沓银票,悄悄塞到罗文恭手里,官场这套人情世故,时文铎早就玩得得心应手,且深谙其道,否则时家在湖州起不来。
只是时文铎初回故土,除了银钱,毫无根基,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难以施展,故而只得重新开始。
其实,时文铎一早便接触过罗文恭了,只可惜时日尚短,功力尚浅,并未让他有机会摸清罗文恭此人的秉性和行事作风。
不过,于时文铎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他不怕重新开始,更不怕挑战和困难,他只怕生活枯燥无味。
罗文恭收了钱,自然态度好转,只见他在席间悠哉坐下,自斟自饮道:“本官也只是例行公事,而非刻意为难。”
“其实,若是心中无愧,自是不必惊慌的,你说呢?时少爷?”罗文恭斜眼瞧着时文铎,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邬柠心想,这罗文恭可真是个难缠的,钱收了,态度看似软化,可事情却半分不见妥协,要么油盐不进,要么无比贪婪。
而他显然是冲时文铎来的。
“那是自然,大人有令,我等自当配合。”时文铎态度依旧恭敬,没有泄露半分不满,心性确实足够隐忍。
罗文恭满意一笑,又斟了杯酒,大手一挥,卫兵开始四处搜索,翻箱倒柜,姿态极其野蛮。
上一秒还好好的雅间,下一秒顿时崩塌,远远看去,倒像是乱匪才洗劫过似的。
时文铎漠然看着,垂于袖中的双手暗暗握拳,他感受到自己的尊严正被人踩在脚下磋磨,可自己却毫无反击之力,这是令人受挫的。
幼时被欺辱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指甲掐入掌心,血珠冒出,浸染了指尖。
搜索自然是无果而终的,罗文恭像是终于喝够了,起身理了理衣裳,背着手又走到时文铎面前。
“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下粗手粗脚的,下手也没个轻重,元锐,将损坏的东西都记下,照价赔偿。”
罗文恭看似在道歉,可话里行间写满了傲慢和猖狂,时文铎也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他。
“大人言重了。”时文铎将怒火强压下去,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但心中已然有了不同的决断。
屋内气氛正僵持着,忽见一人越过防守冲进屋内,高声呼喊,“青天大老爷!请为草民做主啊!草民有天大的冤情要报。”
好假,这是故意的吧,小七暗自吐槽,方才翻东西那阵仗怎么也不像防守这么弱的样子。
“什么人擅闯?!没看见大人正在查案吗?”元锐一把将剑架在那人脖子上,将人吓得两股战战,几欲跪倒在地。
人都进来了,还装模作样给谁看?小七真是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