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神,就按安魂山三十万年的记载算起,魂气在这周围算不上顶尖,但比起没人定居的荒郊野村,还算得上是充沛。
张父其名张静心,百年间山中唯一灵槃,前任养心寨寨主,满心寨店主。
死因鉴定为兽潮中力竭而死,死亡时右臂残缺,疤痕主要遍布于脑门,双目被剜出。夺目者尚未查清,在安魂山的范围之内都没发觉到双眼的气息,最后只能归为万年灵智熵兽将其彻底炼化。
有一部分人认为是那天山寨中来了一位醉汉,在张静心死后那名醉汉也不见踪影,观点的敲定佐证是捕快在山林中发现了他碎掉的酒葫芦,从酒葫芦之中传来的最后声音只能将他的死因归类为遇难野兽,这种声音才不了了之。
安魂山上三家族共生,张,杨,方,来往密切,各自都有不少商区,其中更以张家为获利最大。
没有原因,就是因为张静心百年来唯一有资质成为灵槃的炼灵,他的魂芯上印刻着安魂山印,绥陀芯。
安魂山神留给后人中血脉之中的不稳定性,而这微乎其微的概率更是让所有人心驰神往,绥陀血脉的人们出生便渴望着在测试之时发现灵魂之中有那既不鲜艳,也不能为自己身体带来什么实质性变化的类似贴纸的印章。
掌柜的血缘即便没有能力,能干的和能拿的也不是其他人所能相比。
正是这个道理,你需要有一个理由,能力,名声只是其次,毕竟有了这个理由,后面条件的达成只是时间问题,再不济,添上两笔。
张家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达到史无前例的低谷,貌似都是张静心一手酿造。
从他十三岁检测到绥陀芯后整个张家资源向他倾斜,他不负众望广泛拉近了安魂山所有山寨的距离,附近的强盗猎匪知道山中有这么一位人物,也不敢贸然动手,二十年间除了没听过名号的愣子,基本不来打搅村庄的安宁,最多讨壶酒喝。
从他三十三岁惨死于兽潮之中,魂体被超度之后,张家的下坡路就注定于此。
张家被彻底搜查,即便没有搜到任何张静心的把柄,甚至没有人相信张静心生前存在的恶习,张家的活路却越走越窄,所有旗下商业利润缩水近一半,仓库大量堆积,最后只能甩手抛给方家,这几年才能苟延残喘的生存。
“嘿,走一个。”碰杯声在养心寨顺心阁中此起彼伏,传出外面的是酒肉的香味。
月落猿啼,诗酒做乐,漫卷诗书做背景。
“呼,畅快!”满面潮红的酒徒吐出一口浊气,大口往嘴中塞入青牛肉,顺势就着馍加进去下肚。
养心寨的现任执司,张万福,光着膀子正在大快朵颐,对面坐着一个文弱书生气的执扇青年。
“最近张家不是入不敷出了嘛,怎么,赚大钱了?”
”活得像条狗,能赚个子都不错,吃五天素,才能勉强弄来这么一顿。”啃食着黄驴肉,口齿含糊不清。
“这群吃里爬外的畜生,把我们张家当什么了?”
“静心哥在的时候,也没少他们吃肉喝汤,现在全都过来敲诈咱们了。”
“怎讲?”
“别看这养心寨看着气派,呵,傍着这灵池,就跟把刀架脖子上一样。”
“三天两头来这捕鱼,一次三十灵币,一次至少给咱带走五百。”
“那你们还放他们进来?”
“不放?这些鱼全砸手里?我们山寨如今的店铺除了一些老主顾,基本上就没顾客。”
从桌上拿来池盐,手举着瓶子对着执扇男子抱怨道:“看看,就这灵池专有的池盐。”
“一块灵币都卖不出去,我们每天捞,去,晒这怎么也有两天的流程,这倒好,一瓶人工费都不够,就这样还是卖不出去。”
“这么说,呵呵,他们还是我们的恩人,要不是他们把我们这些鱼给‘高价’买了,我连自己家的妻儿都养不活。”
说着说着,男子脾气突然上来。
“靠,凭什么,我们寨子招谁惹谁了,把我们当羊毛薅,我们还得舔着脸和他合作。”
“薛兄,我师傅和您患难之交,能否在今后我张家实在没米揭锅之时出手相救。”
男子薛染,魂仙大能,早年与张静心结识于捕猎之中,之前住于山寺之中,自称林中过客,两人性格投机,遂成为极好的朋友。
在张静心出事之后,他曾独坐山中三天三夜,既是在观察有没有人的行踪诡异,更是在送朋友上路。
张万福作为继任者,和执扇男子认识在束发之年,别看张万福洒脱豪爽,年纪也仅仅只有二十,四年的大起大落,从师傅手中的掌上明珠,变成一位必须抗下所有,一位有家室的家族族长,掌管着师傅生前苦心调理的山寨,却盘得不成样子。
这显然不是他的问题,但现在张静心死了,被问罪的可能是他吗?
人们只会记得他是最短命的安魂山山神,是绥陀的优秀继承人,是受人爱戴、在兽潮中中壮烈牺牲的英雄。
那他的继承人呢,在张家持续的下坡路中,他会是放在砧板上任人刀剐的鱼,在方、杨两家独大之后会成为山寨中茶余饭后的调侃。
人们记住的只是功绩,而非你的人品,你的努力。
过程并不重要,他不是让人看的,他是感动你自己的。
在他炙热的眼神注视下,执扇男子眯着眼睛,脸上含笑,两人就这么在酒桌前一言不发,很快张万福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继续啃食着桌上仅剩不多的青牛肉。
轻品一口酒水,薛染蒲扇靠在下巴,轻轻扇动,。
寒风凛冽吹过,夏季的月光更是凸显着树林的影子。
顺心阁本就是家族要地,一般人不会想着来此处瞎转悠。
“阁下可否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省得双方皆不愉悦。”张万福手中筷子折断,肉食撒落一地。
黑影不语,拿出一封信件,甩到先前盛着肉食的酒桌上。
这一微小的举动带给了张万福许多的信息,手臂干枯,气息微弱,信件上没有任何的魂劲附着。
“用你们上任族长的印楔封上,随后交还予我。”
一对楔子由山海神共同持有,安魂山的印楔便是魂沧印楔的一半,魂沧楔的伟力大到能将整个魂沧界覆灭于顷刻间,小到能封印好一封无任何装饰的书信。
安魂山的印楔与蓝沧海的印楔一块出世,而今蓝沧海海主任冰语不过芳龄二十二,也就是在十三岁之际检测出曼陀芯时便拥有了蓝沧楔。
而那时的张静心接已接近二十四岁,才从脑海中将那奇形怪状的楔子取出。
“阁下如果想要拿我们取笑,尽可以在养心寨出摊之时亦或是商队招商之际隔旁点火,何苦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妄语。”
“既然阁下来阁中亲自来夺,定也清楚此楔虽身具伟力,但一楔仅能用三次,每一次都可能是改变安魂山格局之举,怎能拿来封闭小小信件,阁下莫不是想要说出自身拥有第二只安魂楔可与我们交换这一次,如若这样,张某感激不尽。”
张万福自然不可能这样做,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师傅留下的楔子他怎会浪费于信件之上,即便有着另一只楔子,他也会拒绝这种请求。
“张静心算白交你识时务了。”黑影发出刺耳声音,空气瞬间凝结。
张万福的身影倒飞出酒桌,嵌在顺心阁墙中,墙壁裂痕不断牵扯着顺心阁的底基,冲击力再猛烈分毫,整座顺心阁莫不是要倒塌在这夜黑风高。
血液横溅、染红了顺心阁的斋柜,染红了一本本圣贤读物。
黑影轻车熟路,将昏迷不醒的张万福从墙上甩走,陷进去的墙壁之中赫然便是由灵匣所装安魂楔。
他的手碰在了匣子之上,手腕却被薛染细长的手掌按住不能动弹。
薛染用蒲扇掩面而笑:“这位同僚,不请自来需要有个度。”
放在匣子上的手松开,薛染的手也顺势松了劲。
黑影退出顺心阁,飞到安魂山上空。
薛染看到此举,不住摇头,顺势退出顺心阁,将顺心阁的灯熄灭。
“好眠。”像是对着张万福,像是对着养心寨。
安魂山之上,两道黑影傲视人间。
薛染缓缓飞升至与黑影齐平高度,祭出法相,与皓月争辉。
蒲扇金身与薛染手中蒲扇相同频率,一扇一呼之间是气流的涌动,是衣衫的升腾。
“薛家,薛莽,十品魂仙,请老前辈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