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州府衙门,便见从里面走出通判吴安宪,因见杨志军官模样,便问,“你是何人,在此做甚?”
“卑职乃延州团练使杨志,调任青涧城种谔大人麾下,有事求见知州大人”,这套官话杨志也学会了。
吴通判道:“杨团练,本官乃本司通判,你有何事说与本官,待与你禀报”。
“回通判大人,知寨汤成战死疆场,种谔大人怜之,特许回乡下葬,请转禀知州大人安置”,杨志指指马车上的灵柩,感叹道:“汤知寨死得惨呀”。
李通判扑上来便给了杨志老大耳刮,把杨志也打懵了。
“放肆,此处是州府治,不是乱坟岗,此处急可随便停丧?”,吴通判气得脸色铁青。
杨志忙辩解道:“汤知寨乃朝廷命官,命丧疆场,官府岂能不管?”
那知州陆诜正在看防御使种谔送来的战报,听得衙门外喧哗,便叫手下问怎么回事。
吴通判便去见陆知州,说起汤知寨灵柩停放衙门口之事。
陆知州大怒,大骂杨志不通事理,乃道:“自古沙场战死就地掩埋,你这鸟人,如何敢停放府衙,羞辱本府,莫非还要本府披麻戴孝不成。真个晦气”。
“汤知寨为国而死,理当重葬优恤,种大人也是仁义,求知州大人抚恤先烈,也是理所当然”,杨志觉得没什么不妥呀。
“呀呸,休提那种谔。为人臣者,必从君命。那种谔好大喜功,诏命未至,擅自兴行,赚取绥州,招降纳叛,却不知虏众来降,真伪不辩,反自以为功,邀功请赏。又要重筑绥德城,结果招来党项人报复,此回虽侥幸获胜,然党项人岂肯善罢甘休,必然大举进犯。这般多事,真个鲁莽”。
杨志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便道:“种大人可是一心为国,收复失地,有何不妥?”
“一事起则一害生,故天下常以无事为福。两国相处,须得以礼相待,各退一步,而不能固执于一城一池之得失”,这老头是个保守主和派。
杨志一听便明白了。大宋朝不乏武将英才,可赵官家又怕武将功高盖主,不服管制,因此上才让文臣来制肘,以文抑武。而文臣大多信奉孔夫子的和为贵忍为高,以及老庄的无为而治,因此上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屡受游牧民族的欺凌,可悲呀可悲。
“知州大人这是无所做为”,杨志实在听不下去了。
“无为无不为”,陆诜道:“本府职责乃是安抚一方百姓,太平无事,而非挑起战事,开疆拓士。若无太平,便是再有四百军州,又能如何?种谔不听本府谕令,擅自兴兵,本府已拟奏表,弹劾问责”。
打了胜仗,非但无功,还有了罪了?真是天下奇闻。
杨志正担忧种谔的安危,忽脑海里冒出一个词来,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他可是从现代魂穿过去的,这点历史知识还是知道的。
只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主战的遇上主和的,也同样说不清。
杨志懒得和陆知州理论,便问道:“那汤知寨灵柩如何处理”。
“汤和原是本州铁匠,被党项人劫持,幸被种谔救回,并被举荐做了知寨。如今即死,入土为安,你自将他埋葬,莫在衙门口埋汰本府”,陆知州不满道。
杨志无奈,只得出了府衙。所幸怀里还有几两银子,与两个随差赶着马车,到市面棺材铺买副薄材,并香烛纸马,雇了几个人,在城外乱坟岗处把汤成埋了。
这倒好,没给自己的老爹尽孝,倒给别人尽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