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灵堂,韩忠彦拈香拜礼。杨志心里委屈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看见杨老爷灵柩周围,儿孙晚辈都跪那儿守灵,却没有他的一个位置,他的心碎了。
他一声不吭,随着司仪的喊声,机械地叩首叩首再叩首,然后如同木俑般呆在那里。
他后悔,没能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声爹,让老爷子带着遗憾走了。
他难过,自己的命咋这样苦呢,从小没有父亲,没亨受一天父爱。等找到爹了,却又不能相认,只盼着有一天取得功名能堂堂正正地认祖归宗。当他终于拼努力,做了武状元,父亲却去世了。
杨家的大门始终对他紧闭着,认祖归宗始终是遥不可及的梦。命运又一次开了个大玩笑,而他能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
别人只以为他是杨怀玉的结拜兄弟,是杨文广老爷子的干儿子,便劝他节哀,要扶他起来,可他如同磬石生根,纹丝不能。
杨老夫人远远的看着,始终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又能怎样?
这下连守孝三年也免了。
杨志擦干眼泪,跟上韩忠彦,也踏上了返京之路。
到了汴京,上朝见驾。刚过午门,迎面碰上一人,正是嵬名山。
“这不是嵬名山大人吗?”杨志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他。
蒐名山也很意外,“俺如今是左监门卫上将军,官家赐俺汉名叫做赵怀顺”
“恭喜赵将军,前程无量”,杨志拱拱手。
蒐名山道:“官家待俺恩重如山,自当以死相报。杨兄弟此番见驾又为何事?”
杨志一阵心酸,长叹道:“义父不幸离世,我陪同韩大人吊唁归来,故来见驾”。
“他义父便是杨文广老爷”,韩忠彦解释道。
“哦,难怪难怪”,蒐名山晃然大悟道:“日前延州吴通判上奏朝廷,弹劾延州团练使杨志擅自脱职,不知去向,请官家降罪。没想道官家说杨志是武科新贵,又有杨文广新丧热孝,不予追究,原来如此”。
杨志听得延州吴通判竟上报朝廷,说他脱职违命,不由骂道:“那吴通判纵容其子放贷设赌,祸害地方,尚不成与他理论,他倒恶人先告状”,
“即然官家不与追究,便莫与他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忠彦劝道。
蒐名山道:“俺闻听杨兄弟中了武举,又有杨文广老爷的荫泽,赵官家必当重用,到时随便找个茬子便能要了吴通判的狗命,真个不在急于一时”。
杨志强压下怒火,和韩忠彦一同上了文德殿。
二人进殿,行君臣之礼。
神宗皇帝长叹道:“杨文广秉承先祖遗志,对朝延赤胆忠心,无论防辽攻夏,朕多曾依仗。垂暮之年,献收取幽燕谋略,忠心可鉴。朕已命沈括调任河北西路察访使,按杨文广奏本整顿边务,提举义勇、保甲公事。可惜刚烈老臣,不幸辞世,令人扼腕叹息。朕如失臂膀,杨志你多有边功,又武举夺魁,正逢边祚不宁,卿当奋勇杀贼,方不负杨文广遗志”。
“陛下放心,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杨家百年忠义而发扬光大”,杨志信誓旦旦。
神宗皇帝喜道:“如今党项人攻城掠地,屡背盟信,契丹人又虎视眈眈,妄图趁火打劫。河北、河东、陕西,各路战报频传,朕忧心忡忡,不知卿欲在何处立功?”
“臣前时在种谔大帅帐前为团练使,如今仍愿为其部属,倘能先破银州、夏州之敌,则可震慑东西,使敌寇不敢轻动”,杨志言道。
“卿小小年纪,倒颇有胆识。如今种谔为岷州(今甘肃定西市岷县)知州,以防吐蕃人叛乱。朕便封你做个岷州防御使,协助种谔,倘有军功,再行封赏”,神宗皇帝道。
杨志忙叩旨谢恩,离了汴京,即到岷州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