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韶华，快醒醒！
快到目的地了！”
“嗯......？啊，曾逸。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入学试结束了吗？”
“入学试？你是不是饿得说胡话？
前面就是益州的江津城，你再睡，咱俩就跟不上大部队了啊！”
“益州江津城？什么大部队啊？
曾逸你在说啥啊？”
陈韶华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不知为何沉重异常，极度的困倦让他甚至有点睁不开眼睛，四肢酸痛外加饥饿口渴，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他勉强撑开眼皮，发现曾逸穿得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整个人消瘦异常，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
自己和曾逸此时身处一个十分简陋的小帐篷里，除了有几堆干草铺成的床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这是...？”陈韶华的头突然疼了一下，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自己的状况跟他看到的曾逸一般无二，也是一副难民的模样，甚至还不如曾逸，有着一些病态的虚弱。
他眼前的景色就像蒙着一层红雾，不管怎么揉眼睛都不能将红色驱散。
曾逸关切地看着陈韶华反常的模样，半蹲下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就在接触到曾逸的一瞬间，一些曾经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和曾逸原本生活在荆州，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原本的生活算不上富足但也乐得自在，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但一切都在那一天被破坏了，妖族大军攻入了荆州，荆州城的城主被大妖斩首示众，满城守军被残忍屠杀，他们的父母也为了救他们二人丢掉了性命。
荆州城里剩余的百姓原本还期待人族的援军，等来的却是首都被兽族大军攻破的悲报。
幸亏驻留在荆州的妖族大军并未继续屠杀，而是整顿兵马朝西而去，似乎是要和兽族汇合一般。
妖族大军在走之前一把火烧掉了整座城市，荆州城剩下的老百姓全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为谋生路，数万难民踏上了寻找庇护的逃亡之路，一路上经过的城镇都被侵略者蹂躏，非但没有找到安身之所，难民的队伍反而还越来越大。
就这么流浪了将近一年的时光，听说各地的一些有志之士正在招揽民众，准备起兵反抗外族的侵略，难民队伍这才有了个方向。
朝着离他们最近的益州江津城而去，就算不能投军，应该也能混个饭吃才对。
涌入脑海的记忆都是陈韶华亲身经历的一般，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身体上传来的疲劳和痛楚都不像是假的，越是回想，这些记忆就越是明朗。
没等他想明白事情的究竟，帐篷外头就传来了集结的号声，曾逸看陈韶华还坐在草堆上发呆，又怕赶不上难民的队伍，就急忙拉起陈韶华，赶了过去。
掀开破旧的门帘，外面的天地一片萧索，荒凉的土地别说树木了，就连杂草都不剩多少。
哪怕是粗壮点的草杆子，都在之前被难民们拿来当饭吃了，更有甚者还挖地上的土来吃，结果便是被撑破了肚皮，惨死在路边。
难民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公里，里面有很多都是年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有零散的几个大人拖着一些破旧的板车在队伍中前行。
难民中大多都是战争遗孤，父母要么惨死在外族大军的攻势下，要么就是在屠杀中，为了换孩子的性命而引颈就戮。
这些孩子脸上带着麻木的神情，甚至不见丧失亲人的悲痛和对现状的不满，原因也很简单。
这一年的时间，虽不足以磨平一切的伤痛，却足以让那些挺不过来的人死在逃亡的路上。
同伴就算死在眼前，也没有余力为他们做些什么。
留下来的人本身就更加坚韧，也早已麻木。
江津城就在前方不远的位置，但即使到了这个时候，队伍里仍然时不时有人力竭倒下。
同伴上去看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死尸。
没柰何只得放在路边，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为逝者稍微祈祷片刻而已。
陈韶华和曾逸两人慢慢地跟在难民的队伍中，每走一步都跟要死一样，肚子里头空空如也，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而且上次吃东西，还是一些碾碎的麦秆就着热水吞下去，姑且称之为是粥。
能挺这么些天，感觉已经是奇迹。
陈韶华忍着饿意，跟曾逸讲起了自己脑海里的一些东西。
“修炼？学院？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不会是得癔病了吧？”
“我也觉得，可能是太累了做的梦，那些事情我也只记得一些片段。
而且越来越模糊，现在都要想不起来了，的确是做梦才会有的情况。”
“要是我们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场面？
嗯？你的眼睛好红啊，没事吧？”
“有点不舒服，比之前好多了，刚醒过来的时候，我看东西都是红的。
现在已经恢复不少，可能是睡觉的时候有什么脏东西，不小心进了眼睛吧。”
“等到了城里，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
“哈哈哈哈，我们上次洗澡还是走到那条大河边的时候吧。”
“对啊，都是半个月前了，不过也习惯了，这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不知道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到了那个什么江津城，可能会好些吧。”
“希望如此吧。”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陈韶华眼前蒙着的红雾总算是散去了，曾逸帮陈韶华看了一下，红色的眼瞳也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周围的景致看得更加清晰。
之前还萦绕在脑海里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境，此时几乎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剩下的都是现实的残酷和贯彻全身的疲劳，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现在只想早点到达江津城，结束这场痛苦的流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