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入京,一如预想中一般的百姓夹道欢迎。
有关任昊大胜而归的消息早已飞入百姓家里,大街小巷无不是对秦王的赞颂。
此时的大隋需要一个大胜来遮挡住这风雨飘渺的落阳。
任昊披着银甲,坐在踏风背上,‘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来自百姓的跪拜。
又在寥寥几个官员太监的迎接下,‘轻轻地’入了皇宫。
此时的文英殿内,没有隋文帝,只有还未登基的太子——杨令修。
“咳咳,秦王你来了。”太子的声音虚弱,任昊却能察觉其中隐隐的怒火。
抬头看去,曾经如玉君子的人,是掩盖不住的被伤病折磨的神态。
眼底微青,脸色是掩盖不住的惨白。即使身着明黄色龙袍,也隐隐带着些阴郁气息。
杨令修在任昊出发后,其实料想过此战的许多结果,即使任昊大败而归,杨令修依然能出自真心的安慰。
但是,任昊取得了大胜,取得了一场即使死了那么多的寻常百姓,也不可否认的大胜。
杨令修不是圣人,但自认有仁心在怀。
每每想到千岭一役中枉死的近十万民众,杨令修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亲切地看待任昊了。
你能说任昊打的不好吗?不,这一仗之后,未来十年苍国的军队将青黄不接,本来井喷式涌现的领军奇才,皆是折戟于千岭。
但杨令修不认为这就是任昊可以罔顾人命的理由。
大隋之所以要抵御苍国入侵,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黎民百姓,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吗?
可如今……又有多少户人家妻离子散了呢?
杨令修知道,任昊再也不是他眼中的邻家弟弟了。
然而杨令修可以心中有愤慨,隋国太子却不能。
做这一切的是当今隋国唯一的六境镇国基石李元的子嗣,没人能够责罚、怪罪!即便只是委婉地指正都不行。
杨令修恨,恨任昊的急功近利,更恨自己,自己这支离破碎的身体。
任昊抹了抹眼睛道:“臣不辱使命,杀退来犯倭寇,奈何苍国蛮夷嗜杀成性,荡雁关全体百姓十万余人皆是被杀……”
杨令修看着任昊在这搬倒是非,却只能跟着赔笑。
任昊继续说着:“臣本欲负荆请罪,却未曾想先皇离世,臣竟未能在旁哀悼,臣万感惭愧啊!”
就在任昊在外征战的日子里,隋文帝,这位‘病’了半辈子的皇帝猝然离世。
不过死因为何,对外只就以旧病复发相称。
杨令修脸上露出温和地笑容,对着任昊说道:“秦王有心了,此事皆是蛮夷猖獗,想来父皇在天之灵看到你大胜而归也会感到欣慰,孤在此谢过秦王了。秦王坐着说吧。”说着,坐直佝偻的身体。
“此番,秦王大胜而归,孤在此恭贺秦王。”杨令修说着,手指轻敲桌面道:“秦王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孤定会尽力而为。”
任昊拱手道:“太子谬赞,本王并无想要之物,这赏赐还是分发给战死的军民家属吧。”
呵,若不是你以百姓苍生为饵,怎会阵亡数目如此之巨?
杨令修脸上显得感动无比,眼眶湿润地道:“秦王深明大义,但有功自当赏赐,孤岂能学那些个昏君不是?”
两人互相扯皮,最终杨令修便只是加厚了阵亡抚恤金。
论功行赏告一段落,杨令修轻微咳嗽,任昊见了忙问道:“太子殿下可是身体不适,先帝刚去,太子可要保重身体啊。”
杨令修知道,父皇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连他的身体,也在这时巧合地快要撑不下去了。杨令修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但是这一切有利的局面,包括秦王的离京,都像是在,在为一个人做嫁衣——齐王杨令泽。周贵妃之子,周相之侄。
虽然任昊将预计一年的战事在短短一季中结束,却还是显得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