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人弓马真是凌厉。”段玄见慕容明一箭又射中一只松鸡，连连夸赞。“挽弓只是谋生的伎俩罢了，部落里个个不比我差，哈哈。”慕容明豪放的笑道。“大人谦和，我段玄只小大人几岁，可没多见大人这般射手。”“呵呵，是嘛？”慕容明捋了捋胡子：“早与你说了，不用叫我大人，大人，这里不是龙城，你可直呼我兄长，也免得显得生分了。”“大人哪里话，我称您大人已经算是不敬了。”段玄认为不妥，还是坚持应该用敬语。“我已经是要五十的人了，也不想再当那老王子了，只想带着这个部落，渔猎一生了事。称谓并不重要，段玄你自己拿捏。”说着便给了马一鞭子，往前奔了出去，娴熟的一弯身，捡起了射中的松鸡。

望着慕容明远去的身影，段玄不禁感叹，长了十三年，战了三十载，如果能有慕容明这样贤明的人来带领鲜卑，也不会出现部族内乱了，自己又何会从辽西被赶到冀州，家人也不至于死在乱军之下了。

慕容明前行了一大段，见段玄没有跟上，回头一看，见他又杵在原地不动，知他是心有所想，便大喊一声：“你们快跟上来吧。”这才把愣着的段玄回过神来，他用脚拍了一下马：“走，我们跟上大人。”十几个随从听了也一起骑着马跟了，没多久段玄便追上了慕容明，二人并驾齐驱。

“你我都是白发送黑发的人，事已至此，已是于事无补了，希望你看开些。”慕容明偏头对段玄说。

“大人，我....”段玄张嘴要说，慕容明又打断他：“这样的大仇，想你也是看不开的，我慕容明许诺你，在你有生，定让你杀了带部滥杀的刘齐思，你可放心。”段玄本还想说，见慕容明已经说到这里，也不再说话了，只和他一起使劲挥下一鞭子。“段玄，今天我们往更深的山里去吧，去捕一头熊。”慕容明又挥下一鞭，马儿知疼，跑得飞快，扬起一片风尘，“定是大人尽兴”，段玄也赶紧追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慕容明和段玄已经深深得进了山林里，后面随从已经被远远得抛开。“驭，驭，”段玄率先停了马，回头望去，山大林密，估计身后十里都没随从们的影子，便对慕容明说：“大人，我们是否离他们太远，要不要等等？”慕容明笑着说：“段玄你还忧这个？猎人应该只忧虑猎人才对。”说完自顾自骑着马又飞奔起来，段玄不敢怠慢，只得赶紧跟上。

日头慢慢挂向天边，染红了树林，天忽地冷了起来，水汽凝结，一场大雾眼见要来。

慕容明一看觉得天气有些诡异，又起雾了，便停下马，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看看马背上驼满的猎物，开口说：“将要起雾了，我们回去罢。”调转马头就要走，却看见旁的路上一块怪石，上面满是符文“不好，我们来错地方了，这里是鬼圩”慕容明开口说，“我们赶紧走吧”他又补充了一句，说完不再多说，只是重重的一鞭子，直打得马儿长嘶一声，飞快的往回返了。

大雾弥漫，看不见天地，慕容明和段玄只得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当指标，不多时间，太阳完全没入了地平线，又走了一程，山中已完全失去光亮，只能勉强辨人，他们只好停下。段玄下了马，用火石点燃了两个火把，递过一个给慕容明，慕容明接了火把，也跳下马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鬼圩，我们再慢慢走几步吧。”说着就牵着马向着之前的方向走。

一会功夫，来到了一块小空地，段玄问“大人，是不是在这里停下休息？”慕容明皱了皱眉头，并不回答他，段玄又问：“是继续走么大人？”只见慕容明伸手指向一处，段玄顺着看去，这不是刚刚那块满是符文的怪石头吗？“我们又回来了。”

段玄又认真看了看，果然的确是刚才的那块怪石，不禁有些吃惊，这是不应该的事情，自己和大人都是猎手，不应该在林子里失了方向，纵使有大雾，可先前是参照了日头，方向也是原路返回，怎么会又绕回来了呢？不过看刚刚慕容明的举动，想他是知道的，便开口问：“大人，这是怎么的？”

“这是，来，我们去靠了那块石头，我慢慢跟你说。”说着牵着马，往那块石头去了。

段玄把马安顿了，“我去拾些柴”。段玄拿了弯刀，从附近的树上砍下一大把树枝，拖了回去，用火把燃了，又取来四只松鸡，拔了毛去了脏，架在火旁烤。

“大人，吃食已经准备了。”段玄向慕容明报告，说完又开口：“这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慕容明稍稍裹紧了衣服，往火堆靠了靠：“这个地方叫鬼圩，是部落里的人都害怕的地方。详情我不知晓，从龙城来到这个部落的时候，萨满曾经告诉我，说这个地方是远古民族鬼方一支东徙经过的地方，他们被强盛的匈奴追赶，进了山野，在这里被杀光屠尽。”说着又用棍子撩拨了柴堆，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异族仇杀，多有发生，应该并无稀奇。”段玄试探性说，话里带着提问。

慕容明问：“你可知道鬼方？”

段玄答：“我不知。”

慕容明看着段玄，顿了良久，缓缓说：“尚鬼，故称鬼方。”

段玄一听慕容明回答，背后直起了冷汗，联想到刚刚兜转一圈不能行出之事，愈发觉得紧张，四下张望了一番。

“段玄，你也不必这样紧张，怪力神鬼之事听者多而见者少，若鬼方人真能驱使魑魅魍魉想也不会被匈奴人一路追赶，更不会亡灭在此。”慕容明安慰段玄也安慰自己，接着说：“有一首祭歌‘鬼神堕地，黑天陨降’你听过么？”

“大人，这歌我听过，讲的是神降世尽除鬼神的事情吧？”段玄问。

慕容明想也没想：“对又不对，讲的就是这里‘鬼方唤鬼，天空失色，星坠在地，魍魉尽除’，这是匈奴人传下来的。”

“魍魉既然都被除了去，那如何留下传说，又当了禁地？”

“传言，这里发生了天陨，天神堕落，化为野兽，在此地作恶，匈奴人做了碑石，刻满文符，把他镇压在了地下。”

听了慕容明的回答，段玄赶忙问：“大人说的可是我们靠着的这块怪石？”说完起了身，用手摸了摸石头，又仔细看了看，好一会反应过来：“这不是匈奴文，这是金文！”

“金文？中原字？”慕容明很吃惊。

“是，这应该是金文，写的是...镇诡，对！就是镇诡，这块石头是玄冥石。”段玄看了明白，很激动：“在冀州待过数年，听了很多传说，现在才一一想起，传言玄冥即玄武，可直通阴阳，镇鬼祛邪。大人你看，这块石头虽然巨大，但匐近一看，石上多有疏松孔洞，分明是玄武岩，只是年深日久，风化了很多，可能已经失去了以前的形状，倒是两个金字倒还是完好。”说着用臂膀轻抚，用嘴吹去了碎屑“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