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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婆

“妈妈可能忘记了,想先去看看外婆吧,先不说话了。”星梦轻轻说道。

苏雨竹不紧不慢,把所有农具收拾好,领着星梦们回家去,整理好后换了干净的着装,便去了外婆家。

苏雨竹她们到外婆家时,三个孩子看见外婆睡在地上,地上有简单的木板和薄薄一层席子铺着,外婆身上盖着一块布,布本来很宽大的,但是苏雨竹看到的是被外婆撑起来的很小的一块粗布。

苏雨竹的母亲安静的躺在地上,肚子尤其的大,大的令人吃惊。如果不知道死因肯定都会以为是溺水身亡的。圆圆鼓鼓的肚子撑得地上躺着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母亲,更像一个随意堆起来的坟堆。把生的希望盖住,把苏雨竹头脑中的疑惑撑开。

苏雨竹和孩子们远远的看着外婆,比起先前不明显的悲伤,是被眼前的大肚外婆吓得目瞪口呆。

苏雨竹清楚的知道母亲生前的肚子是什么样,虽有松垮的赘肉,可无论如何也没有眼前的这么大。苏雨竹头脑里思绪万千,她知道最大的疑点就是大嫂王云雪。大嫂从未上过学堂,从来不相信科技,以大嫂的认知就是即使行凶了,既没有监控器,也没有证人,大嫂不知道医学鉴定这种科技,即使有,她也不相信。这是苏雨竹的推断,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不敢妄下定论,更不可能和大姐,二姐,三姐谈论这个问题。

苏雨竹懂法,心想。

“想知道母亲的死因是非常简单的,得先请法医当场鉴定,法医可以告诉我任何答案,如果母亲是因疾病死亡,那请法医鉴定这种行为无疑就是和大嫂宣战,决裂的地步。大嫂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若如决裂,大嫂会使阴招,将会对准谁,令人毛骨悚然。还有一点就是请法医鉴定这笔费用谁来出,以自己家的家底来说,那种前卫科技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大姐二姐和三姐是靠不住的,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查出来死因不是疾病所致,而是人为,那么就会进一步立案调查,经过一系列严密的调查,结果自然也会出,还能有谁呢,没有其他人会对一个八十老人下手……”

苏雨竹深知假如了立案调查的另一种结果对大哥大嫂一家有什么影响。母亲已经走了,到底该如何面对母亲的去世,苏雨竹一次又一次的权衡。

看着母亲,苏雨竹没有掉眼泪。灰黑色的眼袋皱纹逐渐加深,远远看去,苍白无力的双眼下好似吊着两片黑色豌豆片。苏雨竹胆小,不敢独自面对死者,尤其是在密室内。包括自己的母亲。

不怕活着的人,却害怕触碰死者,苏雨竹深知这样的恐惧必定会迎来非议,道德上的谴责,甚至他人明目张胆的指指点点,而现实也必然会这样发展。比起他人的不理解,苏雨竹最痛恨的是自己的亲人虚伪的哭泣。

母亲了解苏雨竹,苏雨竹知道母亲会谅解自己。

下葬那天,村里人齐心协力把外婆和那深黑的棺材抬到下葬地点。

当地有个传统,如果死者家和埋葬地点之间的距离太近,就会故意绕一段路程。敲锣打鼓的吹鼓手们在棺材前领路,一边走一边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撒出的纸钱满天飞舞。棺材的上方立有一个大公鸡,被绳索拴住了双脚,精神饱满,昂首挺胸,好似在昭告天下自己的地位能高于死者。

苏雨竹和大嫂姐姐们披麻戴孝,白色长布从头顶拖到腰间,被风吹到空中,肆意舞动。

哥哥腰间缠了一圈麻绳,穿着孝衣,拄着孝棍,在苏雨竹的前面,在母亲棺材的后面。和着吹鼓手们念着的经书,深深啜泣,鼻涕连着口水,还有泪水。女人们在后面,哭成一片,哇啦哇啦的哭嚎。女人们的周围还有一群其他亲朋好友,凑热闹的讨论着谁哭的最惨烈,有没有所谓的真情实意;些许玻璃心的妇人们随着死者的至亲们掉眼泪,许是对生命逝去的悲伤,许是想起来了自己逝去的某某,许是被哭的氛围感染了。

部分善良的妇人们会一直跟着葬礼的队伍直到埋葬结束,可以帮忙背着哭晕过去的女人回去。村里的每次葬礼,总会有人哭到肝肠寸断,倒地晕厥,年纪较长的妇人们就会观看,做搀扶的准备。

戴着孝帕的女人们随着棺材走一段路程就会全部跪倒在地,哭诉着逝去死者的悲惨,自己的想念与不舍。

一路上,人们仔细的观察,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恨不得把眼珠子顶出来,用自己那犀利的眼神搜刮了一遍后,她们发现苏雨竹毫无反应。看那侧耳倾听的人们歪斜着身子,使尽全身气力想听到苏雨竹哭泣。无疑,苏雨竹从此成了村里男人女人们口中道德谴责的对象。

“不孝女……”

“蛇蝎心肠,自己亲妈都害怕,良心被狗吃了!”

“这种人,养这么大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居然没有一滴眼泪,全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了!”

……

把棺材放进提前挖好的合适的大坑后,需要进行一次开棺,让亲人们见上最后一面。星莹的属相和外婆下葬当天相撞,所以星莹不能见外婆开棺,不能见外婆最后一面。如果与下葬当天的属相相冲的人见了逝者,那这个人就有可能被死者一起带走或者在将来遭受灾难。星莹当然不敢见。

“妈,我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看外婆最后一眼,死去的是我外婆吧?”

星莹睁大眼睛平缓的问苏雨竹。

“说什么废话,不是你外婆是谁外婆,我倒是希望那不是你外婆!”

苏雨竹对星莹的问题有些恼怒。

“那为什么我和哥哥姐姐没有戴孝帕,堂姐的外婆去世时她们都能戴,难道我们不应该戴吗?”星莹坚定却委屈的声音刺穿了空气的虚伪。

“你们应该戴,按理来说必须戴,戴上孝帕送外婆最后一程,可是我是女儿,我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葬礼是你舅舅家操办的,谁能戴,谁不能戴,也是由舅妈们定。星莹,你要知道,这孝帕虽是块白布,但是也需要经费,哪怕是一块钱,人家也不愿意为你花。”

“我自家的外婆去世我都不能戴孝帕,舅妈不就是为了省钱,就两三块布,值几个钱,人家都说逝去的人出殡那天,身后披麻戴孝的人越多越好,我真是不懂舅妈在想什么!”

星莹只知道自己没能在传统意义上真正的送外婆最后一程,很气愤。

“妈,你没哭过,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红的,全是血丝,不信你去照镜子,你的眼袋又黑又沉,像是几天没睡觉,你这眼睛比以前生病的时候都要憔悴。”

苏雨竹没去理会一直唠叨的小女儿,只是好像一直在若有所思。

“姐,你能听清舅妈在说些什么吗?她太能说了,还哭的撕心裂肺。”

“还能说什么,你仔细听,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把悲伤证明给人看。”

“好奇怪,好像在唱,又似乎在说,这种哭声带着唱腔和装模作样的难过好渗人。”

“对,哭什么嘛,外婆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对外婆有多好。星莹,你记得不,外婆生病好几次,每次打电话通知她们外婆在医院,总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之前二表哥还小的时候,都是外婆一个人在家带着,给舅舅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吧。”

“上次外婆胃出血,妈妈叫的救护车,救护车从这里开到城里要好多钱嗯,尤其是好多年前了,妈妈二话没说就打了120。”

“我记得,妈妈那次回来后还说在救护车上她被吓坏了,妈妈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够这么多的血,外婆上吐下泻,一直没停,全是血,加起来起码有几盆,妈妈说外婆太坚强了,太不容易了!”

“舅妈还没到医院,就只是听说外婆胃出血流了好多血,都还没到医院抢救就和大表哥打电话,你知道说了什么吗?”

“这个我知道,姐。舅妈说外婆可能活不过那天了让表哥回家,这是大表哥后来自己说的。”

“对嘛,都还没有尽力就要说放弃,你看这不是又活了好几年。”

星梦和星莹面对舅妈排山倒海的哭泣十分震惊。舅妈跪倒在泥土上,泪如雨下,双手时而高高举起,时而趴在地上,就这么一直哭泣,她把“啊”字的四个声调分别哭唱出来,每个声调都拖得老长,回荡在空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星梦催着星莹赶紧回家。

“反正你也不能看外婆,回去吧!”

星莹转过头来,看到大舅和舅妈在很用力的哭泣,诉说自己的一切不孝,试图掩盖不孝。可是音量再大,也遮不住弥漫的虚伪和不真。大姨和三姨在坟地的不远处抱团于地,草草的大声哭泣后便去了其他堂舅妈家去拉家常了。星莹看到她们能在揩掉眼泪的瞬间展开笑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星莹做一个鬼脸,露出鄙夷的表情。

大姨和三姨家有钱,二姨家穷,还嫁了好几家,所以大姨和三姨都不待见二姨,这是星莹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二姨独自在坟后方啜泣,看不到是否有杂质,星莹心想:“总算看到一个比较正常的反应了。”

站在风里,星莹四目无神又好似满怀希望,星莹想到了母亲。母亲动也不动的眼睛是有感情的,她一直在压抑,母亲也是虚伪的,假装不那么悲伤。为什么母亲想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坏人?星莹慢慢地往前走,往家的反方向走却不自知。

罗凤葬礼结束后,苏雨竹带着孩子们打开第一房烤烟。烟叶全部烂掉,汗水和付出一无所获,孩子们失望的看着她,她失望的看着已经腐烂的烟叶。

烘烤烟需要谨慎,细心,耐力和技术,罗红去世后的那几天,苏雨竹时常忘记给炉火添加煤炭,时常忘记监测烤房的温度。她告诉孩子们可能是因为露水太重,后面会有好丰收。将烂掉的烟叶全部拉给圈里的猪造种玉米的粪。

外婆去世后,星莹常常梦见外婆。

“妈,我又做梦了,梦里外婆是活着的,清楚的看到外婆是活着的,但是梦里的我清楚的记得外婆是去世了的,我好害怕,外婆是不是想带我走?”

“肯定不是啊,外婆生前最疼爱我们星莹了,怎么会想把你带走呢。那是因为你太想念外婆了,你的意识里你应该是陪在母亲身边的。”

苏雨竹温柔的弯腰对星莹说。

“外婆在梦里跟你说话了吗?”

“没有,哎,对!外婆每次都没有和我说话。”

“如果夜里有人叫你的名字,不要答应,一个都不能答应!”

苏雨竹加强了语气。

年轻时的苏雨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外婆去世后发生的事让苏雨竹坚信世上有鬼,野鬼不怕,就怕自家亲人的鬼魂。

春节后的几天里,大家都照常走访亲友,苏雨竹和大姐们去大哥家拉家常。

苏昌韦在母亲罗凤去世前就修建了新房,但是罗凤不习惯住新房,仍旧住在老瓦房里。新房就紧挨着老房,走几步路就能到新房拉家常的伙房。

苏雨竹告诉孩子们那天聊到了外婆,姐姐们聊母亲在世时发生的一些矛盾,苏雨竹当时站在自己的角度说了一句:“那次确实是妈妈小气了,本来就不对。”

苏雨竹没有多想,有些困倦就想着回家休息了。沈华丰想去其他邻居家串门,苏雨竹便一个人回家。

夜色很重,月亮只有一半,有些浓密的云把月色遮了一些,山间路边还有没融化的积雪,在暗暗的月色照映下显得泛白。路上没有路灯,没有人,只有风声夹杂着苏雨竹的困意。

打开泛黄的灯泡,简单的洗漱后苏雨竹就关灯睡了。

朦朦胧胧,将要入梦时,苏雨竹听到敲门声。起初她没有在意,接着又有一声,两声,三声,然后连续的,那是清楚的,敲门声很重,像木棍敲打一般,直到苏雨竹起身去才停止。

苏雨竹迷迷糊糊的起床,穿着拖鞋,拖鞋的后跟重重的打在水泥地上,有点回声。伴着凉意,门,打开了。

有一股凉风,但是没有人,苏雨竹左看右看,发现并没有人。苏雨竹认为是自己幻听了,将要入梦的朦胧让自己难以分辨,又上床回去睡了。

将要入梦时,重重的敲门声又来了,苏雨竹睁开双眼,扯了一下自己的脸,竖起耳朵听,还在敲,自家的木门发出的清脆的声音,这次肯定不是幻听。

苏雨竹鼓起胆量,拿起菜刀和手电筒,缓缓的走向门。

从苏雨竹起身的那一刻起,敲门声又停止了。苏雨竹还是想去开门,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敲门,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门前的大槐树被风吹的发出沙沙的声音。苏雨竹走出门口,举起菜刀,往左,往右,再向前走两步,看看石阶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她拿起诺基亚打电话给沈华丰,沈华丰说自己还没有回来,孩子们都睡了,可是这么大的敲门声为什么孩子们没听到。苏雨竹没有多想,回去睡觉,这次睡下没听到敲门声了。

苏雨竹以为那天晚上是自己脑袋迷糊产生了幻听,又或者是什么东西被风吹起来打到自己的门了。可是接下来的两三天,苏雨竹每天在将要入睡时都能听到重重的敲门声,沈华丰没听到。

“你听,你听,敲门声。”

“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

沈华丰思索了一会儿。

“肯定是你妈,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们说了什么吗,你说你妈小气,她当时肯定在场的,你回家后她就跟着你来了,可能就想和你理论一番,她应该是很生气。”

苏雨竹后知后觉,感到后怕。苏雨竹还没开口,沈华丰又开口。

“妈,苏雨竹她不是有意的,大姐们聊天,苏雨竹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无心之言,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就不要来吓唬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雨竹她胆小,您不要来了哈,明天给你烧点钱,送点水饭!”

“妈,您不小气,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您不要来吓唬我了,明天就给你烧钱送饭。”

苏雨竹像犯了大错的孩子一样随着沈华丰一起念。

苏雨竹侧翻了一下身体,看向前方的黑暗,落入了思量的漩涡。

后来的夜,不再有敲门的声,逝去的母亲竟随时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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