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在他身边,知是对方已有了主意,轻声问道。
“大人,欲去何处?”
朱不平神色如电,双眼望着南面的方向,口中轻语。
“南昌,布政使司衙门。”
他这般口中的南昌,便是这南昌府最核心的地界。
在那里,盘踞着许多猛虎。
其中,极为闻名的,便是吴家。
......
朱不平和吴义一行人,一路去至。
是同时,也在路上救治百姓,眼看着药材数日便是不够了,吴义的药箱也空了下来。
朱不平随即与他们走访了许多药铺,可那些药铺,却又偏偏卖的极是便宜。
一般,都是只卖1-3文钱,就可买得一味份药了。
这让朱不平有些惊讶,殊要知晓,在这等瘟疫之时,药可绝是珍稀物种。
只是,越是靠近了南昌市,药材虽然还是这般价,却是逐渐稀缺了起来。
却只见,总能见到许多人皆是在那药铺前排起满满的队。
饶是如此,依然不够。
可瘟疫重时节,人群却如此密集,只怕是会集中爆发,难以控制了。
朱不平让当地官府,协助疏导,却被当地县衙推拖着,只道那些民众都是刁民,劝也劝不住。
朱不平不禁加快了脚步,约莫两日之后,便行至南昌市。
在南昌市里,倒是还算一片祥和,不似外处那尸骸遍野的模样。
这里许多人,都也似他们一般,会在面上戴着“口罩”。
在那最为肃静之地,高立着一处府衙,却与诸般县衙不同。
那府衙上,刚刚空挂着几个大字。
“江西布政使司衙门”!
所谓都布按三司,便是一省之权利最高的三部机关。
布政司、按察司、都司。
其中一省之刑名、军事分别由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掌控,朱不平如今便是那掌刑之司的老大。
而布政司,则是统管民生,替朝廷执行政律,是真正名副其实百姓的父母官。
当朱不平得见那位与自己同级的江西布政司秦安民的时候,也不禁犯起了嘀咕。
只见眼前这人,虽是有三十多的年岁,整治意气风发之时,却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满目憔悴。
“秦大人,是朱不平叨扰了。”朱不平觉着这该是个好官,除了瘟疫,又有什么烦恼能让这名高官这般劳累?
“你来的正好!朱大人!”秦安民眼里闪着光,他连忙一把拉住朱不平的手,然后去到了他府衙里一个堂后的房间里。
这房间里,满是密密麻麻的账单,一时间也恍乱着朱不平的眼睛。
“朱大人,还请!救救南昌!”朱不平一眼不见,转过头去,却见到秦安民跪倒在地,朱不平怎得都拉不起来。
“我从杨剑口里听闻,大人有神鬼莫测之能,以往诸般疑难,却都能轻松化解。”秦安民的声音有些哽咽。
“本官无能,已是束手无策了,每天死的人都翻个番,只怕是再消数日,这南昌无人是生了。”
朱不平这时,似乎明白自己之前有多么错的彻底了。
他错在,根本不明白此时南昌的症结在何处;
他错在,他作为提刑使司,自有自己作为行政长官的职责。
值此危急关头,却还把自己看作平日里的县尉,端端的浪费了这般时光。
他眼里闪过懊悔之色,可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连是忙是询声问道。
“秦大人,你告诉我,现在南昌财政如何!?”朱不平眼神闪烁,他隐约有一股不好的猜测。
秦安民神色一黯:“如今,已不到三成!”
“为何如此?”朱不平大吃一惊,这远远超出了预料。
要知道,这南昌府作为整个江西行省的核心,这大半年的税收都会过手。
时值年尾之时,才会在点清以后,分出大头交由朝廷,剩余的再自己做各省的资源分配。
可以说,这南昌的财政,便是一省之财政,需知,这大明也只有十三省而已!
江西还是数一数二的交税大省,本就极为富庶的!
秦安民从那纷乱奏章的上边,拿出一个最为华丽的,是金色银裹着的圣旨。
朱不平接过,却看到那圣旨上的旨意,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上头的意思,是让他秦安民做到下面几点。
第一,为了防止恐慌,以及防止瘟疫扩散,自今日起,封锁南昌全境,不得让人进出;
第二,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民怨安抚,治好瘟疫,可以南昌之财政来以官府之名代买药材,交付药铺,使其无偿用以百姓。
朱不平看着上面的话,顿感不妙起来。
他注视着秦安民,口中的声音有些沙哑起来。
“秦大人,你是把药都分发给各县药铺了吗?”朱不平有些明白了,他明白了胡惟庸想做的事情。
秦安民点了点头:“官府买的药,直接给百姓也不行,大夫更是不妥,我便交托药铺,是为瘟疫期间,诸家药铺不得收钱,至多只收到三文,用以自己用度。”
“我想,这百姓便是都能用上药了,可却还是多方告急,说是不够......”
谁知,此时朱不平无端愤怒起来,他怒上心头,一把把那圣旨扔在地上,打断了秦安民的话。
“你糊涂啊!”
“你可知,那贩卖官府药材之人,再以百姓身份去低价购药,以此反复,要吸干你南昌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