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城门忽然打开,将士们侧首望去,迎接他们的不是看守城门的兄弟,而是鞑子的铮铮铁骑。
“爹——”
一道凄厉的叫声从高处传来,众人抬首望去,城墙上立着一位怀胎九月的年轻妇人。
“大、嫂?大嫂!”
蓝昊海看着那妇人惊恐万状的脸,不禁失声喊道。
“看看我们给将军带来了什么礼物?哈哈,是家人!”
话音刚落,又有一位老妪被推上女墙,威北将军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禁嘴角一颤。
“夫人……”
“爹,快救救娘和大嫂,爹!”
蓝昊海抓起他满是褶皱和血污的糙手,失声痛哭。
“将军阁下,奉劝您一句,赶紧投降吧!你们已经毫无胜算,这城里城外遍布我们的铁骑,你们插翅难飞了!”
城楼上的鞑子将官一面说,一面举刀抵向将军夫人的脖颈。
“老爷,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将军夫人满脸悲愤,“妾身死不足惜,您若投降就是逼妾身去死,妾身担不起叛国通敌的罪名!”
一旁年轻妇人闪着泪花,突然眉心紧蹙,大叫一声:“娘,我……哎哟……”
冷汗从她额间淙淙淌下,滑过煞白的脸颊。产前阵痛令她近乎晕厥,她咬破嘴唇,满嘴鲜血。
“如儿别怕,有娘陪着你!”将军夫人咬紧牙关,“我婆媳二人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
那年轻妇人痛不欲生,“可是娘……我怕……还有真儿……他快出来了……”
羊水已破,血水顺着她的裤腿淌下,很快沁湿整条裙裾。
“爹,大嫂不行……您得救救她,她要生了,您看到没……那些血,那是真儿的血,那是您长孙的血,是大哥留下的唯一骨血!”
蓝昊海抱着父亲不住磕头,周围将士们看着眼前这幕忍不住掉下眼泪。
“老爷!国破家何在!边城不能败!妾身贱命一条不足挂齿,如儿,真儿,我带你们一起走!”
那老妪猛一甩身挣脱束缚,却被那柄横在脖颈的尖刀划破喉咙。她目眦欲裂,咬断牙槽骨扑向一旁的儿媳。
鞑子慌了神,一刀捅穿她胸口。
“娘——”
尖叫声直刺苍穹,将头顶盘踞的层层铅云穿透,露出一道冰冷的光。
那年轻妇人被鞑子拉回墙里,老妪直直坠下数十丈高的城墙。
“咚——”
她的尸身陷进泥雪里,在城墙脚下撞出一大片血花。
“娘!”
蓝昊海仰天长啸,铁一般的拳头砸进泥石里,溅起一滩泥水。
将士们眼见那团锦衣包裹的人坠落如泥,不禁呼吸一滞,心内五味杂陈。
威北将军微微后退一步,心口宛若万箭穿心,他几欲倾倒,好在最后一刻用刀身撑住地面。
那是他最后的支柱,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爱将的死打不倒他,长子的死也打不倒他,夫人的死同样不会。
很快,他收起情绪,朝将士们喊道:“身可死,城不可破。我信朝将士日夜操练,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能够舍身成仁,救国救民。”
声音有些哽咽,他抬手抹了一把老泪,继续说道:“我蓝甄,征战沙场数十年,从未遭遇惨败。今日一战,若不能退敌于国门外,定将自戕于人前谢罪!”
说完,他朝着城门举起马刀,大跨步冲向那阴影里的敌人。
“我要杀了你们给娘报仇!”
蓝昊海随即起身,抄起地上马刀跟在父亲身后。
将士们攥紧拳头,毫不犹豫追随上去。
城门外,人潮又开始密密麻麻涌动不停,黑压压一片混战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