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苓小跑上前，帮妇人将卡在桥梁边的板车用力推上桥缓行几步。妇人恍神间冲她点头示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尽全力的推动板车跟随队伍前行。

至此，村中的人口算是全部撤离了。

明瑜真人向郁金宸点头示意，郁金宸伸手捏决召出灵火，燃向堆放在地面上，被打碎的所有地仙泥像。

一旁的白水息憋气许久，身上的伤处疼的她总倒抽凉气。此时见村民都走尽了，她终于忿忿的开口问向明瑜真人。

“师父！如此良机，为何不杀了那魔女泄愤？！”

明瑜真人纹丝不动，只凝视着熊熊的烈焰道:“天命自有定数，莫要急于一时。”

郁金宸一想起先前被那魔女暴起重伤时他无力还击，也是愤恨不已，但又念起师父对那魔女的称谓，心生疑虑，于是迟疑问道:“师父，您与那魔女曾经相识？那位老……前辈，真的是江乐鸢的姥爷吗？”

杜若苓低头旁听着师徒三人的问答，只当自己是一抹青烟般微不可察。

白、郁二人只见师父逆着火光的身影向前迈步，随即一声喟叹传来。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若非当年种种，她本也该是朝天弟子。朗朗乾坤，何至于此？”

“罢了，罢了。”

白水息与郁金宸对视，都在对方的眼底看见深深地疑惑和不解，师父这般云里雾里的话等于没说，还不如回去自己查……

二人对过眼神打定主意便不再多言，谁知明瑜真人却在此时开口询问他们的问题了。

“你们与我请辞下山时，不是说要往南海去寻秘境试炼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杜若苓身躯微颤，刚下定决心站出来认错时，郁金宸向前猛冲几步扑到明瑜真人身前，恰恰挡住杜若苓的方向，对自家师父讪笑着打岔。

“路过！徒儿路过这里，察觉地气异常，想着除魔卫道乃我朝天弟子本分！于是就以身涉险要为天下人……”

“好了。”明瑜真人微笑，打断了郁金宸的插科打诨，“将你们在此所历之事，细细道来，不得有误。”

郁金宸听师父的话立即正色，回忆起这几日的经历，缓缓说道:

“初到此处确是因为路过，只歇脚罢了，师妹察觉到地气有异，于是我们便四处探查……”

“五日前，我们在山上寻到了地宫入口，费力寻到主殿本意确为除恶，但我们三人合力也不敌那凶尸……”

“地宫中还有许多小妖怨魂聚集，纠缠不清着实麻烦！我们就想着先与仙盟联络再做打算，没想到那凶尸如此厉害，竟用煞气封禁了地宫让我们无法脱出……”

“休整几日后，我们预备再另寻出路，没想到撞上了魔女江乐鸢……小师姐看过她的画像，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们设陷阱将其重创，与她虚与委蛇，将她扔下地宫边缘的谷底后，终于寻路逃了出来，回到城中修养……”

“然后便是今日……”郁金宸低骂道“居然被她逃出来了！早知如此，真该将她碎尸万段！”

明瑜真人听完了郁金宸的讲述，颔首沉吟道:“她是魔，寻常之法，杀不了她。”

一旁的白水息也凑了近来，愤恨说道:“那该如何！这般为祸人间的魔物，还要放她逍遥快活到何时？！”

明瑜拂袖，低笑安抚白、郁二人，“我说过，天命自有定数。你们若真想为世人除魔奸邪，便要更努力提升修为才是。你们可否做到？”

“是！徒儿定更加勤勉！”白水息与郁金宸朗声应答，信念无比坚定。

明瑜真人听过二人誓师，便微笑着命令剩余清场的弟子撤离，只余他一人仍立在那烈火之前。

“若苓妹妹，走吧。”郁金宸示意杜若苓跟着自己离开，一行人渐渐退出了桂树村。

等到御剑飞天，行在深深地夜色中时，远在众人身后的杜若苓似心有所感，回身望了一眼。

那群山环抱中的小村落火光渐弱，坍塌丑陋的山体，被洪流冲毁的田地，与常年浸透湿气的村屋，皆一寸一寸隐没在夜色笼罩下的黑暗中，仿佛被无形的墨渍晕染覆盖，再也寻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