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遣你哪个叔伯去趟凤氏，送过重礼，就算是两清了。”

江乐鸢点点头，压抑着眼中的水光，心里感叹着姥爷终于愿意出手与凤若生撇清。

姥爷见她应声，又接着说道:“我只一点要求，你不许再偷偷跑回西北去，可能做到？”

“……嗯，能。”江乐鸢哑口片刻，终于张口应答。

于是便静坐等待，夜里江乐鸢劝了姥爷好几次回去歇息，姥爷都不置可否，只是抿着浓茶提神。

直到天光熹微时，忙碌的侍从们才渐渐停下来，不久后医师们也陆续出了房间，将凤若生已脱离危险的情况告知姥爷与江乐鸢。

江乐鸢趁机说动姥爷回去休息，以自己还能抗住为由，留下来等凤若生清醒，然后再向他辞行。

江上风波渐平，船身也不再晃动，开始平稳的顺流前进。

江乐鸢本想坚持到凤若生醒来，至少这样能显得她真诚些。

可是紧绷着熬过一夜的精神实在恍惚，轮替看护凤若生的侍从们也都轻手轻脚的没有什么声响。在这样的静谧之间，她终是缓缓的伏倒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

午时，江乐鸢醒在了佳肴香气之间。她半梦半醒的怔忡着，脱口而出问送餐的侍从道:“凤若生醒了？”

侍从停步答一声:“并未，只是备上罢。”说完就进了内间里。

江乐鸢这才清醒，感觉到被压着的双臂与蜷缩着的双腿都麻了，动一下就是针扎蚀骨般的疼痛。

她缓慢的活动开关节，发觉深秋雨后的气温渗着丝丝凉意。

而在她睡着的这一会儿里，肌骨都凉透了，也并没有什么人给她盖上点东西。看来来往的侍从不仅不想惊动她，也更克制着自己当她不存在。

我该对自己的讨人厌程度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江乐鸢腹诽着自己，觉得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进内间的房门并没有关上，苦涩浓厚的药味儿混着饭菜香气，还有凤若生房中点着的熏香扑鼻而来。

江乐鸢心念电转，迈步走了进去。

无视过侍从们暗暗压抑的仇视的眼神与动作，江乐鸢大摇大摆的环视着内间。

木色的各样装潢很是文雅，珠帘与纱账分隔出书桌与床铺的空间，自成一派又交相辉映。

隔着纱账望向床上躺着的凤若生，还是面色苍白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像是巡视领地一般走过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坐上靠窗的琉璃榻，歪斜躺倒悠悠开口问道:“医师有说他何时会醒吗？”

终侍从皆是沉默，片刻之后才有一人生硬答道：“没有，不知。”

江乐鸢就笑，开怀的说道:“那我就走了！劳烦各位等你们公子醒后转告一声罢。”说完就跳下榻，往门外走去。

这时并没有人阻拦她，因为恰逢两声沉闷的轻咳响起。

“咳、咳……”。

一众侍从围近床前，有的掀纱账，有的扶人坐起，有的急忙端上清粥药汤，繁忙之间也井然有序。

江乐鸢敛了笑容，转身看过去。凤若生在众多问候声中凝神，又咳了几声才缓过猛然起身的劲头。

“姐姐来看我了，该躬身相迎才是，可恨我眼下太过狼狈，让姐姐见笑了……”凤若生虚弱极了，勉强的长句几乎是挤着肺腑吐出来的。

江乐鸢又扬起笑脸，端着走上前去，拨开侍从们的包围圈坐到了凤若生床边，不顾侍从们倒吸凉气的声音，紧紧握住了凤若生冰冷的手掌。

“怎么会，我盼你快快好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