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有些迷眼。
王文贺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珠,又回身环视跟随他行进的一众,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自春二月考绩结束后,朝廷官员调度里多了西北几处成县的职务空缺需要填补。
联系到去年魔教的动作,朝中众人都有些暗自的猜测,或许收复西北的愿景真的有了些希望。
可魔教荼毒西北境内多年,是否能与其相安无事,一时半会也无法下定结论。
官员疑虑不定也是常态,彼此推诿间竟无什么人敢主动请缨前去打头阵。
王文贺祖上曾是西北离江人士,当年祸起时逃入中原,几十年间扎根立足,也算稳住了脚跟。
人总是怀念故乡的,他家中的父母离开西北时也不过幼童,只从长辈们口中听说那些旧年的牵挂。
而他已近而立之年,无甚功绩再没得机会上升,此次听命调任,既是奋力一搏,也为寻根溯源。待所有准备就绪,出发前往离江城已是四月中旬了。
他孤身前来,若能做出一番事业,光耀门楣扬名立万最好不过。若是行差踏错,殁命于此……至少不会祸及家人。
队中既有护送他的三百驻军,也有招募来的十几位书生,可做些文书账房堪舆之用。
还有一位许副官,是君上亲自指派来的已故傅相的学生,名为他的副手,却并未领到实质的官职。
君上应当还有些自己的考量……王文贺打住了内心的揣测,放眼望去路途的荒凉,又是一阵悲叹。
自入西北境内后,行了十几里路都不见稀薄人烟,原本俨然的田野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偶有聚集的村落,散落在路边的老旧屋舍,遣人下马去查看也都是早已空荡,尘埃弥漫。
临近黄昏时分,这一队人马才终于入了离江郊野,抵达目的地。
城门下站了几人等候,一见王文贺靠近便立即迎了上来见礼。
王文贺下马回礼,见对面几人衣着虽未多么华贵但整洁得体,并不似传言中穷苦潦倒的模样,便一头雾水的问到:“敢问几位……是何许人士啊?”
领头的中年男子尴尬笑道:“我们原是合欢殿在此处据点的杂役,听从圣女殿下的吩咐暂管城中各项事宜。只等朝廷命官前来上任,做了交接便可自由离去了。”
他身后的几人急忙点头应和,生怕惹了新官的什么误会。
王文贺茫然张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他身后的许副官上前,同那几位自称管事的见礼,随即礼貌的问道:“可否请几位先生引路带我们往城中府衙去?待我们休整一番后再做交接也不迟。”
中年男子随即赔着笑转身引路,请一队人马入城。
街上没什么人烟,躲在屋舍里窥探着队伍行进的一双双眼睛也满是麻木漠然。
王文贺心中起了些退缩之意,那位许副官适时向引路的男子提出了疑问:“我去年曾听闻合欢殿派人向中原购入了耕具农种,如今已是四月,为何城外农田还是荒草丛生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