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你跟她的合照，在深夜的三点。

屏幕的蓝光刺激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到疼痛和干涩。

朋友在第二天的下午给我发了新消息，我迫不得已又看了一遍。

她问我是什么感受。

我没有说我一整晚都没有入眠，也没有说我看着天色又暗变灰再变蓝；我没有说我听窗外的野猫在五时乱叫，楼下的垃圾车会在六时过来；我没有说我听见七点多钟隔壁的女孩出了门；我没有说我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和幻梦；我没有说我感到痛苦难抑天旋地转。

我记得，我把两根拇指放在屏幕上跳舞。

给她发消息：“这是意料之中。”

你滴水不漏地等我卸下防备，也许本来就不该有一丝痕迹。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来月光下徘徊的，从来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友情和爱情不存在二选一】

“怎么，你也选择站在她那边吗？”许采婕的脸上充满了厌恶。

事到如今，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她确实没有做什么，更别谈做错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自然地成了秦晴的对立面，也许是那晚秦晴的沉默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也许是她不知何时就开始意识到秦晴是她的“对手”。作为两人共同好友的冯箬，她的立场，许采婕不得不重视。

“采婕，我并不需要选。”

“你没有必要把难题抛给我，现在出问题的是你或者你们。”

“不是我跟你，或者我跟她。”

冯箬拿起桌上的奶茶吸了一口，轻轻抿唇，茶香便直达鼻腔，这款新品是秦晴昨天推荐她尝试的。

她的回答让许采婕出乎意料。许采婕比秦晴年长一岁，冯箬比许采婕和秦晴都要小，论平时的经验表现或是心智，许采婕都觉得冯箬是个妹妹。如今她倒是被教训了一番，还有理有据。

“唔，好吧。”她没话可说。

“采婕，有句话我还是有私心跟你说的。”说完，冯箬的脸上竟然有些怜悯的颜色，但非明显。

“什么？”

“你，本来跟她就不是对手。”冯箬又抿了一口茶，她的眼珠快速滚动，从许采婕的脸上转移向别处。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许采婕有些无精打采道，重复往往是一种强调，但她不喜欢被一个妹妹教训。

“唔……你知道就好。”她吞咽的动作很慢，眼神有些失焦地不知看向何处。

两人坐在楼下的圆桌下相看无言，几只野猫在她们周围盘旋。桌上的宵夜是许采婕点的，烤鸡的香气让其中一只鼓起勇气走到她们脚下。许采婕拿起纸盒放在地下，对她而言这是单纯地施舍，她其实并不喜爱猫，但也不讨厌。

今晚的月亮被云层模糊，要等不知道多久月色才会明亮。冯箬抬头看向斜远处那一抹黄光，想起来她们从前走在路上一起看月光。那时候的她们彼此坦诚，无话不说，都以为日子会一如月球升起般亘古不变。树影下的合照现在还留在三人的朋友圈，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冯箬不想站在她们任何人的对立面。

然而，她并不抵触今天这样的局面。

是否她自己也察觉到，终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早早有预感，发现一山不能容二虎。

谁是胜方，似乎也早有昭示。

她看着许采婕起身离开，没有讲那些恭维的话。只是抓着那杯奶茶继续品尝，一言不发。

“这个新品吗？好喝吗？看你喝得比平常都慢。”许采婕收起地上的纸盒，自然问起来。

“嗯？”冯箬抬起头，有些错愕。

她摇了摇吸管，接着说道：“唔，好喝。”

“很好喝，很合我口味。”

“但你应该喝不习惯，我记得你喜欢喝清汤寡水的奶茶。”冯箬说完，快速吸了一口，奶茶似乎也到底了，吸管发出空吸声。

“这个茶底和奶都比较厚。”她补充道。

许采婕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将纸盒扔在垃圾箱后便上楼了。冯箬看着纸杯有些失神，国风包装的纸杯上，一个古典美女的身影跃然纸上。她希望许采婕真正明白她那句话的时候，不会太晚。

作为一个朋友，给予对方危险警告的责任，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完了。

她不需要站边，那天谈话之后她已经有了坚定的阵营。她从来都无条件支持那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然而许采婕从来没有真正听她说完一件事。她崇尚智者，也爱护智者。智者往往强大又脆弱，背负太多世俗的痛苦和折磨，他们的思想如此超脱但常常被有心人曲解甚至玷污，一种天然的使命让她明白自己从今天开始应该做些什么了，今晚便是她行动的第一步。

“睡了吗姐姐？”冯箬打开手机发送消息，一消刚刚的愁态。

“明天咱们去看球赛吧。”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即便月色朦胧，她也灿烂。

入夜到不知道几时，月球仿佛接通了电源，发出刺眼的亮光。

今晚的月亮基本圆满，圆月高悬天空往往看过去总是那么孤高。也许它只是害羞，不喜欢把美过分展现在世人面前，街道上人来人往时它并未揭下薄纱。

深夜的月光会敲开窗户，给入眠的人再铺一层梦幻的被子。

月神会祝祷吗？祝祷没有入睡的人能有一时半刻的心安，即使他们的心思不在月亮。失眠的人应该得到心软的神的祝福，亦或是一旁恶魔的诅咒。

朝阳似火，入夏之后的天亮得极快，再好的清梦都会被阳光叫醒。许采婕的床位并不靠窗，但她没有安装遮光布，下午一点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太亮了，关门啊。”她不知道对谁喊了一声。

床下并没有人回应她，舍友刚刚出门了，上钥的声音发生在几分钟前，那时候的她还没完全醒。

见鬼，这才几点。

许采婕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块薄薄的晶板，手指触碰到按键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手机。睡了一觉她的脑袋有些发昏，连触觉反馈的信息都不能及时处理，像是电脑刚开机随便点击哪一处，光标都会变成转动的圆。

“14:40”，屏幕上的LED矩阵组成确切的数字。

“卧槽！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啊……嘶——”起身后她的脑袋简直在膨胀，睡多了也是会累的。

今晚有李程的比赛，备忘录跳出一条新消息，包含了一份准备好了的清单。面对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很爱列一份清单，虽然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东西，她基本不会忘了。但对于她来说，仿佛准备这一份清单的时候就是一种享受幸福的过程。

可以想象，多少年后的冬天，她会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的丈夫织一条围巾，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就像今天这样，从挑选毛线颜色到确定针织的花纹，这个准备的过程就是幸福的。

1.带度数的美瞳

2.描眉

3.豆沙色的口红

4.充电宝

5.两瓶瓶装水

她要准备的东西其实不多，她不想自己显得刻意，妆容上也是如此。

洗漱完了之后她拿出眉笔和口红，依照前几天在网络上学习到的新手法开始上妆。

她不想让他看出来她特意准备了什么，所以她只涂了一层隔离，眉毛她只往后稍稍延长，口红也是薄薄涂了一层，最好他能认为这是素颜。

许采婕拿着散粉着重压了压鼻子，她朝镜子看去，觉得口红有些淡了，于是又涂了一层上去。也许眉毛应该再多画两笔，她这么想着，于是又添了几笔。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比赛是19时开始的，距离开始也还有足足3个小时，她想起来衣柜里那条裙子，是不久前新到的，她拿到的当天就洗过晒干，一直放到今天。

刚刚好，穿上去很贴身。

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吃一点东西。

她对着镜子左右扭动腰肢，显现满意的神色。她故意买小了一个码，显得她的线条凹凸有致。

这些天的晚餐她吃得极少，有时候甚至不吃。每当别人问起来，她便会说自己胃口不好。事实上，她一开始夜里饿得睡不着，节食后的身体看起来确实更加纤细一些，今晚她准备了相当久。

太阳落得很慢，余晖在湖水的泛泛更显灿烂夺目。天边的月影是白云状的，圆圆的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一层嫣红的云霞为苍穹涂上新色，盛夏将至，一切都浓郁美丽。

“米果子，还有烧饼，再来杯奶茶吧。”冯箬掰手指细数起来，好吃的东西太多了，可惜她只有一个胃。

“再来盒杨梅呢？昨天我经过水果店看到那红得哟，我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还有豆乳盒子，阿婆冰粉，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