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到二楼平台的时候，张五利站在那里。他上半身光着没穿衣服，肚子上凸出来的那坨肥肉在那里抖动，看得我直犯恶心。他一只手反插在腰上，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香烟，不停地往自己嘴里送，搞得那个平台上一股难闻的烟味。

“话说张五利干嘛总是站在那里，跟个皇帝一样审视路过的人？他这个样子搞得别人非常不舒服不自在。”

张敏莲似乎回忆起张五利的行为，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样子，回答陈佳默：“我看张五利就是退休了太闲了。他要是整天无所事事自娱自乐也就算了，没人会在乎他。但他自己闲就算了，还要去让本身就很忙的人搞得很不愉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张五利闲得没事就喜欢站在二楼平台上，双手叉着腰，边抽烟边观察那些准备出门或是回家的居民。他观察别人的那副样子就像是皇帝在审视自己的臣民一样，气势汹汹，搞得别人很不自在。仅仅这样也就算了，但他还喜欢向其他人传播一些自己所谓的生活经验，摆出一副教育别人的语气，也导致了一些正面的矛盾。

有一位陈女士住在5号楼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上班，而她需要独自养活包括自己和年长的父母在内的三口之家。为了以后的生活能够轻松一些，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让自己的精神经常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

张五利看到陈女士走过时，脸上没有让他看到微笑，就不满意了。于是他就作出一副十分语重心长的样子对她说：“我跟你说啊小姑娘，我看你一天到晚脸上都没有点笑容的，这怎么行啦？”

陈女士以为张五利是想与她谈心，便试图和张五利分享自己的境遇。她跟张五利坦诚相待，说了自己工作上的不易，家庭上的辛苦，还有一些其他的不顺的事情。

谁知没等她把心声全部吐露出来，张五利就打断了她的话：“得得得，你跟我讲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以前没吃过苦啊？你以为我那么大岁数是白长的啊？你要是觉得生活苦，就是还不够乐观，吃得苦太少了。一天天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年轻人整天说生活苦，还摆着个臭脸对着我。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陈女士听张五利如此唯我独尊的态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给他来一个耳光。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5号楼的门口，她开始往包里翻找自己的钥匙。翻着翻着，她突然忍不住哭了。她蹲在门口，泪流不止。张五利把头伸向楼栋门口的过道，看到情绪崩溃的陈女士，哼了一声，又悠然自得地叉着腰走了回去，站在原地。

张敏莲气愤地说：“这种退休了还要污染社会环境的人，不如让他们继续工作，至少别人不会受到他的烦扰。让他们继续工作，就算他们在工作中累死，好歹他们为社会做出了点贡献。每次看到他光着个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我真想一脚把他从楼梯口踹下去。可惜他身上的赘肉太多了，估计我就是踹也踹不动他。”

陈佳默接着张敏莲的话说道：

“告诉你一件事情吧，我就是被张五利给打死的。

“当时我还没踏上二楼平台，我在楼梯上抬头，就看到张五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盯着我。我还听到他的嘴里发出一声笑声，那笑声里带有十足的轻蔑和嘲讽。或许其实那里面并没有这些东西，但在走完那条地狱般的放学路之后，我就觉得有了。

“然而毕竟温暖的家就在眼前，我试图容忍张五利那嚣张的样子。我的头毫无偏转，直直地往前走去。但我还是从余光里发现张五利一脸的不可一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我的脚步。不知为何，当时我觉得那肯定就是一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