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于震手擎一面白色大旗,上书:
男女老少齐上阵,
关门闭户斗瘟神!
横批:血战到底
劲风烈烈,大旗迎风招展,蔚伟壮观!
全村的男女老少,手拉肩扛,把一棵棵柳树运过来。
街中央,空地上支起十几口大铁锅!锅中柳树叶、柳树根、柳树皮等等柳树身上的“零部件”一样儿不少!外加肉乎乎的柳根儿猴!!!
铁锅底下,柏树枝儿烧地“呼呼”作响!
头顶上,骄阳似火!烤得人头皮冒烟!!
大伙儿汗流浃背灰头土脸儿!围着大铁锅,忙得不亦乐乎!
这边,几个汉子搬起一坛酒,“哗啦”一声倒进铁锅里;另一边,就有人挥舞着大铁勺不停地搅……
于震自然是带头大哥!他顶着满脑门子汗,跑前跑后,吆五喝六,忙得脚不沾地儿!
忽然,于善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枝就往嘴里捅!
“二叔!那是药渣子!你吃一百斤也不管用!来,我这儿药水儿管够……”
于震端起药水往前送,于善却连连摆手儿。
“不用不用!这煮过的柳枝儿一嚼就碎,还不掉渣儿,刷牙正好!!”
“哟呵—二叔还刷牙?!真讲究!!”于震这才想起自己好久没刷牙了,一把抢过于善手里的柳枝儿,一瞧,乐了!
“二叔,你真是铁齿铜牙,这筷子粗的柳枝儿都叫你嚼成一丝丝儿的,跟个小刷子似的,往牙上……”
那小刷子离于震鼻子还有半尺远,一股闻所未闻的,浓得化不开的,在于善嘴里发酵二十多年,夹杂着刺鼻旱烟味儿的口气迎面扑来,呛的他差点儿享年十六岁!
“哇呀!二叔……不刷牙……实在不行!我我……我这就造牙刷去……”
“这个还不够好么?!还再造?!给你……”
于善大方地递给于震,于震连忙推开,“这怎么好意思呢?!你好不容易嚼一个!你还是留自个儿用吧……”
造牙刷?!谈何容易?!
可这难不倒于震,他找来柳树枝儿,三下两下削成一个牙刷柄儿,又在一头钻了好多小孔,又寻思着找些毛,又粗又硬的最好!
于震第一个想起照夜,那驴脖子上的鬃毛,雪白雪白,根根直立,少说也有半尺多长,薅一把做牙刷正合适!
接下来,于震趁驴不备,“正大光明”地薅下一大把驴毛!
晚饭后,于震举着新鲜出炉的“驴毛牙刷”,郑重宣布:“远离瘟疫,从刷牙开始!清洁卫生,从咱家开始!一人一把,只要一吊钱,来来来……”
于震热情推销他的新发明,可全家人都不买半单!连亲娘都不买!
“不务正业!”
于孝给儿子“最中肯”的评价!
胡鸾夺过一把牙刷,往脖子后头一插一拉,笑了!
“哎哟—酥酥麻麻……可得劲儿了,挠痒痒儿最合适!送给我了……”
于震气地干瞪眼!
疫情就是命令!
于忠一边领着族人忙活,一边派人骑上快驴,手持鸡毛信,到各村各寨通风报信儿!
特大瘟疫来啦!
千万别出门儿!
要命就喝清肺汤!
俗话说,“好事儿不出门,祸事传千里!”
三五天后,整个小画县都如临大敌,人们悄么声地躲在家里,苦着脸喝绿汤!
大白天!街上静悄悄的,静地叫人害怕!间或冒出个把人,也是脚步匆匆,一闪而过,好似屁股后有狼似的!!!
至于晚上,就是家门四敞大开,也决不会有人进来,全县的贼都叫瘟疫吓地“改邪归正”!
可就这样,瘟疫仍然以极快的速度漫延开来,“漏人不漏户”!
人们紧张得要疯!
鄂贵躲在家里,正守着一碟花生喝闷酒,吴来一头闯进来!
“贵兄弟!这两天没去面馆儿玩呀?!”
“哎哟?!我可不敢出门儿!瘟疫满街跑!谁碰谁死!我好好可呆家里,喝喝小酒儿,躲几天再说!!”
“嘿哟!我的鄂大英雄!一个破瘟疫就吓着啦?!别听于震瞎咧咧!瘟疫真那么厉害!熬点儿柳树叶儿就能治?!蒙人!这小子鬼精鬼精!借瘟疫发国难财……”
鄂贵眼珠儿一轮,鬼魅似的“嘿嘿”一笑!
“吴师爷,您巴巴地跑我家来,不是专门骂于震给我听的吧?!”
吴来同样“嘿嘿”一笑!
“那是那是!我给莲儿找一个师傅,教莲儿几段新曲儿!今晚面馆开《酬宾演唱会》!你多拉几个人给莲儿捧场儿……”
“嗨?!我都不敢出门儿,你还指望我多拉几个人儿?!”
“能拉一个是一个!拉一个,给你一吊钱!!!”
鄂贵猛吸一口凉气儿!
“拉一个都难……”
“莲儿唱完,第一个陪你!”
“真的?!”
“保证不骗你!”
“拉勾儿上吊!一百年不变……”
三更鼓响,客人们带着惬意的笑容离开面馆儿!
吴来乐地呲出后槽牙!
“莲儿真好样的!唱得好!干得好!一口气干十个男人!!!”
莲儿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没了气息!约摸过了三袋烟工夫,她缓缓坐直身,抹一把眼泪,拽过内衣,穿针引线,一气绣十朵黄花!
“俺是清白的!俺身子干干净净!俺是黄花大闺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