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北,辅兴坊中有一家大型造纸作坊,门口挂着‘皇家督造局’的牌匾。
这里是专门负责为朝廷造纸,几乎所有朝廷日常用张,都由督造局出产,连太史局印书所用的细麻纸,也是从这里产出。
梁王身体不好几乎不怎么上朝,周温便将此处交给他打理。
大周此时造出的纸只有细麻纸、粗麻纸、只有蜀地造出的纸最好,每年均会将这批纸张送入户部来印制银票。
作坊中正在搅拌纸浆,刺鼻的味道从纸浆池冒出,工人脸上绑一条汗巾在口鼻处。
作坊后院的仓库,一大摞纸张被整齐的码好,仓库尽头,有个不为人知的暗门,通往后面的密室。
干净的密室中,榻上躺着位三十多岁儒生,手脚裹着绷带,他双目含泪,面色憔悴,面带愧色看向坐在对面的梁王。
沈良受伤后,被肖蒙护着一路颠簸回到京城,若非梁王府有良医妙药,眼下恐怕他已醒不过来。
他毕竟只是个文人,身体也不如护卫那么强壮,挨了几刀虽不致命,但光失血就已让他奄奄一息。
“属下愧对殿下的信任,计划彻底失败。”
沈良哽咽着看向梁王:“咱们根本没机会,全被下了药,若非肖蒙护着,今天怕见不到殿下了。”
梁王得知沈良已回到长安,就急忙前来一问究竟。
闻言他愕然盯着沈良:“先生是说,计划被人提前知道?”
知晓计划的只有他、沈良和副执事赖逸,这么机密的事,如何被人知晓?
梁王看向沈良压低声音:“莫非是咱们府上?出了奸细?”
沈良斜倚在床头蹙眉摇了摇头,喘了几口气。
“一路回来,属下也觉得很诡异,思来想去,这不是咱们设计别人,是别人把咱们从头到尾算计,属下怀疑是燕王的人漏了消息。”
“本宫只找皇兄要了一批人手,他并不知做什么……他怎么设计咱们?”
梁王虽觉得沈良分析的没错,但依然存有疑惑。
“属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若不是燕王,就只剩下太子了,他又怎么得到的消息?若真是他,以他的心性,该一起被追杀才对,演戏好歹该演得像点。”
“哎,越想越想不透……”梁王摇头叹了口气:“不想亲卫却白丢了性命,如今……该怎么办?”
他看向沈良,眼中显出深深的无奈:“本宫对那位子没欲望,不管谁去坐,只要不是太子就行。”
想到那些亲卫全被毁尸灭迹,烧得只剩下一把灰,沈良也叹了口气。
他拢了拢眉心沉吟良久,看向神色消沉的梁王又开口。
“也许,咱们将燕王想得太简单!他虽然执掌边军,但绝不是个莽夫!眼下一切事都是雾里看花,咱们也只能作罢。”
“天不亡他,我欲何为?”
“您听属下一句劝,就此放手吧。”
沈良说得痛心疾首,对梁王的执念,他一直都想劝其放弃,此刻见他心灰意冷,不禁有些心有戚戚。
好好一个皇子,被人下毒搞得文不成武不就,当真凄凉莫名。
“这几月您什么都别打听,好好待在王府。待属下恢复,自会回府找您。”
“先生好好休养,有任何需要,让人给本宫带个话来。”
梁王又开始不断咳嗽,他连忙拿出小瓶往嘴里倒了几口,这才止住。
“殿下不必担心属下,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否则梁王府日后该依靠谁呢?您快点回去吧,这几天出这么多事,陛下肯定会派人探查。”
梁王抚着胸口顺气,喘息了一会点点头,“听先生的,本宫这就回去。”
“别走后门,走密道……出去。”
沈良已累得没了力气,说完便疲惫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