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大堂。
县令端坐于公案椅上,连拍十数下惊堂木,可堂下那犯人既不跪拜,也不回话,愣是被杀威棒打得晕死过去。
“来呀,将这厮再打二十棍!”
“老爷,您消消气,喝口茶。斩首时,定让这厮多享受几刀!”
县令点点头,接过茶盏,问道:“王员外家的礼银可到了?”
“到了到了,一式两份,咱衙门留五成。”
见县令面露不满,这人小声说道:“老爷,王员外说了,孝敬您的,是额外的份额,只多不少。”
县令这才满意颔首。
“将这厮打进死牢,三日后菜市口斩首。”
“是,大人!”
众衙差连连应下,押起犯人退堂。
李南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竭力睁眼看去。面前是枯黄的墙壁,地上铺着的是半湿的稻草。
梦还没有醒?
李南喘息着,想要撑起身子,但身上的剧痛令他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觉察力气终于恢复些许,他撑着墙壁勉强坐起。
“小兄弟,省点劲儿吧,躺着多好。”一个声音说道。
牢房间几乎没有间隔,只有些竖木立在中间。
说话的是一个满面胡须的男人,此刻正懒散地倚在墙上。
见李南凝神打量,他啐了口吐沫,骂道:“看什么看,老子可不好兔儿爷。”
李南不再出声,待力气攒足些,便向土墙猛撞。
“哎哎哎?你要干嘛?”
“你这厮,在死牢寻死?”
“快些停下,待被发现,可少不了皮肉之苦!”
……
胡须男劝不动李南。
狱卒很快闻声而来,对着李南抽了顿鞭子后,骂骂咧咧地给他上了枷锁镣铐。
李南这下再动弹不得了。
“唉,小兄弟倒是好骨气,合王某胃口。”
“但这墙是永定河泥制成,黏软结实,你受了刑,哪里有力气自戕呢?”
胡须男絮絮叨叨讲了地起来,李南初时不理,后来也不自觉地搭上了话。
原来这胡须男名叫王木,本是绿林水匪,抢了邻县为富不仁的豪绅,被官府通缉,逃至此处后被识出入狱。听到李南是被莫名抓入死牢,莫名遭受酷刑却宁死不从,胡须男愤懑难平,唾骂官府昏庸的同时,对李南的硬气连声夸赞。
“小兄弟,为何寻死?”王木小心问道。
李南自是不说实情,只托称自己万念俱灰,一心解脱。
“唉,这吃人的世道。”王木点点头,又问李南的年岁。
李南照实答出。
“年方24?可惜可惜。我王木无兄弟父母,痴长二十有七。”
“若小兄弟愿意,不若与吾结为异性兄弟,唤我一声兄长!”
李南沉默不答,见王木顿时面露悲切,只得勉强应下。
“哈哈,好兄弟!”王木抚掌大笑。
此后,王木便向李南讲些轶事奇闻,李南不知何时梦醒,也乐得与其插科打诨,交谈间,对这方世界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王木虽对皇帝不甚了解,但交谈中多提到“朝廷昏庸,民不聊生”,对于鬼怪一事,王木见怪不怪,声称“生逢乱世,妖鬼横生”。
二人相谈甚欢。王木许是心知将死之事,对衙差送来的肉饭亦来者不拒。
到了次日中午,王木突然坐直身子,长长叹息。
李南自入狱来难以入睡,听得王木叹息,还以为死期将近,他料想身死即为梦醒,于是欣喜发问:“王哥为何叹气,可是要砍头了?”
王木摇头说道:“贤弟勿急,后日方才斩首。为兄是想到家中妻儿,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