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你沉默了五十年!你知道这五十年我们三代人是怎么过的吗?”祭酒顿足,一身肥肉波浪般蛄蛹:
“你不肯嫁给爷爷,父亲杀了他!你也不肯嫁给父亲,我又杀了父亲,你到我手里十年了!我还要怎样才能感化你!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感化你!”
祭酒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为了你,我们爷孙三代发誓不娶正妻,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的心意……我们一家一直留在辛扶村不肯调走,就是为了能陪着你。
可你就像水里的月亮,碰不到摸不着,一直是个虚影。有时候想到你,我也不知是作梦还是醒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每年只见你一面?我何尝不愿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可你总是这样,我会为你发疯的你知道吗?”
沈良顺着两条腿看过去,昏黄的灯光透过一袭白纱,在条条地板缝间勾勒出一具女人的型体。
这最原始、最纯粹的形状,搅动着沈良气血翻涌,在冰冷的雾气缭绕中,甚至还有点儿暖和。
祭酒接着哀求:“算了。我也不求你开玉口,只要你凝出实体,让我摸摸你的手,我就让这雾汽涨上来……我知道你能遁雾,一触到雾汽你就自由了。”
!
听到这里,沈良顿感求生有望。
这女子若能从雾中遁走,却仍被锁在塔中五十年,这说明祭酒一定有办法阻止雾气上涨。
不让祭酒得逞,他才会阻止雾汽上涨,沈良才会活命。
“让我摸一下!”祭酒苦苦哀求。
“不要让他摸!”沈良在心中呐喊。
女子没有反应,安静得像一具雕塑。
“你非得逼我吗?”就见祭酒迈着两条“象腿”向前走了两步。
沈良这才注意到,他驻足的前方,凌乱地绷着几条黑线。
正如六狗子控制自己的黑线一样——是那种奇异的墨线!
祭酒拈起墨线轻轻一弹,一道线状黑影弹出,鞭子般在女子白滑的腿上又新添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瞬间涌出!
可女子就像没有知觉般,仍一动不动。
若如祭酒所说,女子虚化了自身,那道墨线能对其造成伤害,也非凡物。
沈良留意看去,发现这几道墨线正好将女子圈住。
看多了小说了,立即想到这应当是某种困阵。
“唉,你还是这样……算了,我仍会每年来看你,但我终究不像你,不知还有几个十年。”
祭酒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了,转身走到桌边。
桌上有个一尺来高的山神像,这神像双手托着个盘子,高举过头顶。
想来于处边立起的高大神像是一个模版。
盘中的灯油里插着一根灯芯。
祭酒点亮了灯,便散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穿过窄窄的地板缝后被挤成一片片橙黄色的光刀,切碎不断上涨的雾汽。
雾汽一直退到沈良的下一层方才停住。
“二月朔,邪雾过。唉……”祭酒唉息着躺回滑竿上,一打响指。
八个抬竿少女推门走了进来,不知从哪儿又抱了一具山神像,点亮了放到躺椅后边,抬着祭酒下了塔。
“还好那老太婆够矜持。”沈良绝处逢生,心情稍好。
为祭酒抬竿的少女沈良是见过的,说不上风华绝代,但也算得楚楚动人,说明这大胖子是个正常男人的审美。
那楼上的狐狸精得多漂亮,才能迷得祭酒一家三代不惜弑父相抢。
就算五十年前倾国倾城,但如今也该人老珠黄了。
莫非……沈良摸着下巴,想到一种可能:那女子不是普通人。
从肉骨而复活开始,见识到邪门的雾汽、山神像上异常耀眼的光芒以后,出现个保质期超半个世纪的狐狸精,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