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一阵喧哗,十五六个身材壮硕披甲提刀的军士跑了过来,直奔茶铺,在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
打头的是个脸颊上有疤的凶恶汉子,校尉模样。紧随其后的是刚才鞭打倒霉民夫的军士,手里提着个被划坏的破粮袋。
一看这阵仗,墨尘心里暗叹:麻烦来了,躲不掉的那种。
军士俯首在校尉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校尉听过之后表示了然,抢了军士手中的粮袋往面前一扔,嘿嘿一笑,“哥几个……”往还在下棋的另一桌客人掠一眼,“还有两个爷们一个妞儿,谁来解释一下?”
校尉面对的首当其冲的是墨啸,墨啸冷冷回了一句,“解释什么?”
校尉手中刀一指粮袋上的划口,笑意依然,“别拿爷当猴耍?青天白日的,这划口是雷劈的?”
就像粮食里不会无缘无故掺杂着麸糠一样,结实的粮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多出一道划口,还那么长那么整齐。
鞭打民夫的军士还算聪明,当时发现了异常并未声张,回营摇了人后再来兴师问罪,定是这茶铺里的人做了手脚,不确定的是到底是谁。
墨啸沉默。
校尉再次全场扫一眼,“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爷回营走一趟。”
“理由?”答话的还是顶在最前面的墨啸。
“破坏军粮算不算?”校尉上前一步,手中刀出鞘,顺势搭在墨啸的肩膀上,紧贴脖颈,“这把刀算不算?还有……”一张凶神恶煞的老脸也探上去,直视墨啸,“爷说的话算不算?”
当过兵和当过流氓的人都认为,干架之前气势如果能胜三分赢的把握就会多三分。
校尉居高临下的盯着矮一头瘦一圈在他看来就是个半大孩子的墨啸,满以为释放出自己的王霸之气,对方要么跪地求饶要么束手就擒。
但他错了。
他如果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在月余前面对半步定鼎的大高手都不曾后退半分,就不会把脸凑过去,等着挨打。
咔吧一声,下巴脱臼了,再咔吧一声,胳膊脱臼了,校尉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拂过脸和肘弯,自己就再也说不出话和提不起刀了。
如同在平阳对付倭人细作,墨啸还是快,身形如鬼魅,放倒校尉后,扑向其身后的人群。几个呼吸后,十五六个跟随的军士无一例外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被卸掉了身体的某个或多个关节。
能动手就别逼逼,这是墨啸的一贯原则。
如此的干净利落,难免引人注意。首先是邻桌的客人,四人——包括一直垂头于棋盘的老汉都饶有深意的看了墨啸一眼。
其次是押送粮食已经过了茶铺快到营门的军士。有人耳尖听到了扑通扑通十五六个倒地声,回头发现茶铺门口出了状况,忙大喊,“来人呢,出事了!”
少顷,营门处涌出五六十个军士,嚷叫着奔向茶铺而来。
“走吧。”打了小鬼,来了判官,再打判官说不定会引出阎王,难不成都打倒?墨尘朝墨啸说道。
“如果说倭人是寇,那你们又算什么?”这是走之前他对着倒地的校尉说的。
两兄弟拐进了茶铺旁边的一条小巷,老汉收回目光,身子向后一仰,手中大蒲扇摇了两下,有些索然的说道,“老喽,老喽,被两个小家伙上了一课,静轩呀……”
“在!”倒地的军士都在自顾着哼哼,来支援的尚在五六十步之外,一时没人注意这一桌四人,文士站起身,回答的极为恭谨。
老汉再把蒲扇挥两下,示意别客气,“晚上有空去敲打敲打张文卿。”
“是。”
“幺哥呀……”老汉又说道。
“在!”这次回话的是面相老成的年轻人,和文士一样恭敬。
“那两个小家伙挺有意思,不过他们怎么会对粮食感兴趣?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老汉再说道。
“我去探探他们的底。”被换作幺哥的年轻人没废话,转身出了茶铺,追向墨尘墨啸。
看着这一幕有人不太开心,旁边的姑娘一噘嘴,向着老汉撒娇,“您老偏心,为什么不让我去?”
老汉一笑,“幺妹你可不是人家对手。刚才用石子偷袭,人家没还手不是怕你,是不想与你计较。”
姑娘还是不服气,“我哥就行?”
老汉再笑,“你哥不行,兴华府还有人行吗。”
不待姑娘回话,老汉看看越来越近的支援军士,双手一推棋盘,叹道,“小鬼难缠,咱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