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出现了幻听,还是她疯了?
是了,好人怎么会去找艾伦呢,她不是焦虑症,她大概率是真的疯子。
我的呼吸声剧烈了起来,一手忍不住扶住了墙,才支撑住心绪剧烈震荡的身体。
门外有人从电梯里出来走去大门口的脚步声,我压回了喉咙处的咆哮,等到外面再次归于平静,才压低了声音愤怒的说:“首先那是一个小孩,我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这么做!其次,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方法?为了掩饰杀了艾伦,而去杀一个无辜的孩子?然后呢?如果杀这个小孩的时候,又有什么意外发生,那是不是我们还要继续杀下去?与其没有止境的亡羊补牢下去,我还不如直接等警察来抓我!”
女人平静的等我发完火,才说:“不是我们。”
我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她进一步解释:“是你去解决掉那个孩子,不是我。”
我直视她的眼睛,转头打算离开,“你疯了。”
她说:“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要失败了,你最终对人生的定义,就是一个失败的人,我觉得,艾伦医生会嘲笑你。”
我脚步一顿,承认她成功的煽动了我的情绪,我不想人生最后的定义就是个失败的人,自然更不愿意面对艾伦的嘲笑。
在我打开门的瞬间,她叹了口气,妥协似的挽留我,“好吧,不必杀掉,让他生点小病,让她们家的水果店暂时关门一段日子也可以。”
我开门的手迟疑了片刻,好像......也不是不行。
“什么样的病?”
她建议我就地取材,但一定要快,尽快。
等她走后,又过了十几分钟,我才从消防通道里走出去,我蹲在楼后面的树丛里发了会儿呆。
我不能再纠结了,要么干脆离开这座城市,能走多远走多远,要么让水果店关门几天,躲过这段时间过于敏感的风头期,我总得速战速决,这是帮她也是帮我自己。
天气潮湿粘腻,天空布满乌云,但不厚重,气压憋得胸口十分难受。
只是生病......怎么生病......
草丛里,树根下,我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褐色蜗牛,肥厚舒展的缓慢爬行,露出天真的触角。
我捏住蜗牛壳,将它整个拔了起来,放进口袋里。
再回到水果店前,我看见了坐在小凳子上吃香瓜的小男孩,他妈妈正在屋子里面用瓦斯炉煮简单的饭菜。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随意的样子走过去,先是将手掌按在那孩子的头顶胡乱揉搓了几下,趁他不满的想躲开我的时候,快速将蜗牛扔进他怀里,那蜗牛锁成一团,掉在他的裤子上,可能闻到了香瓜的甜气,没几下就大胆的探出触角,向香瓜上试探着爬去。
小男孩也看见蜗牛了,眼睛亮晶晶的,伸出手就要去捉。
“啊”的一声喉音,一只白胖的手臂伸过来,夹起蜗牛远远丢了出去!
我本来就还在做贼心虚的情绪里,惊恐万分的一扭头,看见是个很富态的大婶。
大婶扔掉蜗牛后,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臂,大声嚷嚷起来——
“缺德不缺德啊!人家孤儿寡妇的做点小生意,多不容易?不说帮衬着,还跑这儿下绊子害人家?这么小的孩子,是惹着你了?你也能下得去手?”
她声音很尖锐,音量也高,周围小商铺里的人彼此也都熟络,听见声音都纷纷围过来凑热闹。
“怎么了?”有人问。
聋哑女人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出来。
人越聚越多。
我使劲甩开那大婶的手,她和我拉扯,但不是我的对手,被一个惯性带倒,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
“哟!怎么还打人啊!”有人喊。
“快,大力,快出来,有人打你妈!”有人大喊。
一个身材很壮的男人从隔壁包子铺里跑出来,手里还拎着根擀面杖,一脸横肉的喝道:“哪个敢碰我妈一根手指头!”
我被无数双眼光唰唰,简直如芒刺背,手忙脚乱的弯腰去扶起大婶,皱着眉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干嘛非跟我过不去?对不起,我和你道歉了好吧?”
说完我就要走,但被大妈儿子堵住去路。
“干什么!”我焦躁且烦躁,大喊了一声。
大婶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声音尖锐却清晰:“那雨后的大蜗牛,有病毒,有细菌呢!因为咱们这儿雨多,这蜗牛也多,可谁都不去碰,看见都绕着走,为什么?因为这是常识!”
她掐着腰指着我,“怎么的,抓那么大一只蜗牛,往人孩子的怀里扔,还是往人家吃的东西上扔,还是趁着人家大人不在跟前鬼鬼祟祟的扔!你就说,你是安得什么心啊?”
“我没有!”我不能再听了,闷着头就要往外冲。
大婶从后面扯住我的衣服,“不能走,报警,快报警,不能放跑这个黑心烂肝的坏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