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掩藏了所有荒谬。
艾伦的家,伶仃的小别墅,第N次来。
代驾的司机骑着电动车离开,尾灯一小簇蓝光瞬间消失,我才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进来,猫着腰,留一只手在身后招一下,示意0214小心跟上。
但头顶的大灯猛的亮起来,我一惊。
错愕回头,她拍灯的手还没从开关上离开,看我,“这不是你家吗?”
我反应过来,但是强行挽尊,嘴硬道:“是啊,不是你要寻宝吗?”
她和我错身向里面走去,“是,你现在不是你,是你的第二个人格,郑获,对吗?那我们都是不请自来的探险家了。”
在一般人来看,精神分裂出第二个人格,必然比魂穿更靠谱一些。
“诶,我们现在要找些什么呢?”我径自走去吧台,给自己倒了些酒,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很冷,微微的颤抖,刚刚只是喝了一罐啤酒而已,却像一块曼妥思丢进了可乐里,此刻血管里沸腾着,叫嚣着,居然山呼海啸一般表达起对酒精的强烈渴望。
琥珀色的威士忌一半倒进玻璃杯里,一半洒在地板上,器皿之间不住的碰撞,发出很明显的细碎声响。
0214走过来,温和的询问:“你是不是酒精成瘾患者?”
“我......我不知道......”我狼狈的灌下辛辣的酒液,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仔细回想,一切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最初的最初,我埋伏在艾伦家附近观察他的作息,发现他不工作不外出的时候,几乎都在二楼卧室开着一盏昏暗的灯,坐在朝向院子的方向,一杯一杯的喝酒,不是牛饮,更像是一种慢性的自我麻痹。
后来我藏进衣柜里,等到他沉默不语的熏然,才落落出来,缓慢的将刀尖刺进了他的胸膛。
从始至终,他在醉酒中,表现的犹如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安详。
我这样想,就这样喃喃的陈述了出来。
0214蹲在我身边,轻轻叫了一次我的名字,“郑获,”她说,“你幻想杀死了艾伦,那么你觉得,艾伦医生为什么会酗酒呢?”
酒精让我的身体镇定了一些,我猜他或者是亏心事做了太多,怕有野鬼敲门吧。
0214却带着蛊惑的问:“你说,艾伦医生酗酒,会不会是因为思念自己的亡妻?”
这我还真不知道,茫然的摇了摇头。
她淡淡的点点头,“介意我去楼上,看看艾伦医生的私人物品吗?”
我恢复了一些自控能力,踉跄着站起来,想跟她同行,她搀扶我上了楼,让我歪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我带着一些醉意,眯着眼睛,看她去查看了艾伦的衣柜,冷静的翻看每一件衣服的口袋,又去查看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很多女性的杂物,半旧而琐碎,大概率真的是他故去妻子的东西。
她检查的很细致,最终跪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一个铁皮饼干桶,那里面也是女性用品居多,但摆放更规整有序,应该是艾伦有意收集整理过的。
杂物中间,有一只手机。
“这是我的工作手机?”我随口问。
“不,”她拇指用力摩挲了一下手机背后的卡通贴纸,肯定的说,“这是雅的手机,我猜艾伦不知道开机密码,对吗?”
“哈,”我坐起身,胳膊肘拄在膝头笑,“你居然知道艾伦那死去的老婆叫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动作流畅的按开了手机电源,随着屏幕亮起来的的logo,输入密码的页面跳了出来。
我有种直觉......
果然,她输入了密码,我远远的看见,手机锁被解开了。
我又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你......你不会是雅本雅吧?你也重生了?!”
她手指快速的翻动着手机文件夹,目标明确的搜寻着什么,瞳孔上变换着颜色斑斓的光斑。
“雅......女士?”我魔怔似的叫了一次。
她把手机装进口袋,站起来看着我,“你醉了。”
“我很清醒!”
“那你就不会说胡话!”
“我哪句是胡话?”
她第一次,用那么咄咄逼人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盯着我。
在这样阴郁的时刻,她突然爆发出了与往日气质截然不同的气场,让人有些畏惧。
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偏头仔细的看我的脸,也或者是看我的神情。
“去年,在我最低落的时候,我在一个心理互助会上,认识了雅,她是志愿者。”她停顿了一下,显然在判断我的反应,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我任何反应,才扭回头,整个人向后仰头靠进了沙发里。
她说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起因是什么呢。
是李筝带她去资助了一个贫困的大学生。
她去见了那个女孩子,确实来自西部山区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父母都是智力残障人士,但连续生了七个孩子,唯有她身体和智力都没有任何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