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柠用手指沾了一下奶油，虽然化了，但是仍然非常美味。这种味道渐渐和记忆中的某种情绪相结合，香甜细腻，慢慢合成一个温柔的称呼，何柠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妈妈。

小慧摇了摇兀自出神的何柠，言语中带着关切：“柠柠？”

何柠瞬间回神，忽然觉得口中甜腻的奶油味骤然变得苦涩。她将蛋糕向小慧推了推，“你吃吧，太甜了，我不喜欢。”

小慧拿出勺子挖了一点送进口中，也不太甜啊。

忽然，洪辰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了过来，和别的同学推搡之间，一胳膊肘子压在了蛋糕上。

小慧一边咆哮着，一边拿起英语书打洪辰，声音都带着哭腔：“这蛋糕可是ONLY的！你赔我蛋糕！”

“我衣服还脏了呢！”

“你活该！谁让你不长眼睛的！你赔我蛋糕！”

……

那边仍然继续吵着，这边何柠却愣住了。

这么巴掌大的一小块，居然是ONLY的？

除了小慧，何柠基本没什么时间与别人打交道，甚至有的同学都只是知道名字，对于家境，也不甚了解。只是ONLY里动辄几百上千的蛋糕于自己而言，无疑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刚才她还以为不过几十块，故而接受了也没什么，以后找机会还回去便是，只是这么贵的东西，要怎么还？。

“小慧，你说这蛋糕哪里的？”

小慧趴在何柠耳边，小声说道：“这是苏恒远特意给你买的，据说他花了不少心思呢！”

何柠不由得呼吸一滞。

洪辰在一边阴阳怪气：“说得好像买个蛋糕多难似的！”

“臭洪辰，你真讨厌，赶快离我们家柠柠远点！你赔我蛋糕！”

二人仍在吵着，走廊里的苏恒远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回到了座位上。

洪辰自知理亏，走到苏恒远身边，刚想开口，就被何柠打断：

“小慧，麻烦你帮我告诉苏恒远，蛋糕钱我会还给他，希望他以后不要这样了。”

何柠拿出青菜甩甩水，学着安慰自己，虽然学习的时间变少了，但是偶尔换换脑子，学习的效率也会高一些，而且在这里帮厨，还能免费吃饭，也能额外赚一些钱。除了还给苏恒远的，还能剩下一些。

“何柠，是我介绍你来的，你怎么不谢谢我？”

何柠头也不抬，“谢你什么，谢你砸了蛋糕？”

洪辰有些不服气，可还是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赔，你为什么不让？”

何柠不说话。

为什么不让？除了强硬拒绝，还有什么办法能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何柠擦擦手，假装整理校服，实际是摸摸口袋里的卡。

这件校服是小慧的，她爱美，在校服里子上缝了一个口袋，用来装一些学校不让带的小饰品。现在，那个袋子里装着一张卡。

五十万，够自己坚持很久了。

洪辰不经意间看向何柠，发现她眼睛似是有些红了。

“二叔炒辣椒了，快出去吧。”

何柠顺势装作被呛到的样子，跑了出去。

休息日的早晨五点，食堂一片寂静。何柠躲进厕所小小的隔间里，泣不成声。

她知道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十几年来，她也很少流泪。也许是小慧的离去让她心生悲伤，亦或是想到过去心有不甘，也可能是受到羞辱却不敢反驳，自己那可怜的自尊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摁在地上践踏，她终于在这个早晨，哭了出来。

洪辰在厕所外站了很久，他攥紧了拳头，由于太用力，指甲都陷进了手心。又过了一会儿，他颓然地松开手，离开了那里。

人是强大的，无论遇到什么，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哭够了，何柠捧一把冷水漫在脸上，定了定神，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