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尾在大门上滑过,走进了院子里,鞘尾錾刻着古铜色的唐草纹,唐草纹簇拥着一只鹞子。
巷子头里的第三扇大门轻轻关上了。
刀的主人在院子里往前走,穿着青黑色的衣袍,刀握在手里,刀绳一甩一甩的。左手握刀,右手握着一只梨,抛起来又接住,脑袋歪着。
走到堂屋前,这人咬了口梨,嚼了两口,嫌酸了,呸地一声吐在了雪里,将手里的梨也扔到一旁。
“大冬天,梨金贵,就这么浪费了。”堂屋里有人开口。
“我瞧了半天,还真给救回来了,你那一刀劈的浅了。”语调带着一分笑,声音轻佻,“有什么金贵的,开春这院子里就长棵梨树,我这是造福呢。”
“本就是意外,小眼睛身手不错的。”堂屋里那人回答他,声音细细的,像是夹着嗓子在说话。
“要不我再去给他一刀,啧,算了,胜之不武。等他伤好了我再去。”
“别顾着玩,殿下的安全才重要。”
“唠叨。”他把刀抱在怀里,抱着胳膊,却不进屋,“从这到保定府,人我都安排好了,安全得很,你放一百个心。”
“就怕出万一。”
“我手里没有万一。”这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尿急,走到墙跟前撩起衣袍,朝那咬了一口的梨开闸放水,“不过倒是有趣,救小眼睛的那个娃,手里有鹞子。”
“我收到严昀的信儿了,他们收了个新人补充七队,说这人身手好,也聪明,很适合锦衣卫。”
“聪明?身边跟了个鞑靼探子也叫聪明?要不要我去试试新人的成色?”
“算了,先预备着鞑靼那百人队的事情吧。”里面的人语气突然烦躁起来,“就带了三百亲军,也太少了。”
他尿完了,抖了抖,浑身打了个哆嗦,才满意地放下袍角:“王爷呢?”
空中掠过一只鸟的影子,速度很快,不知道是什么鸟。
李焦已经回到了医馆里,余下的雪在融化,天又冷了一阵。
还没进去,赵曜就在李焦身后咳嗽了一声。
李焦回头,赵曜的下巴朝一旁的面馆努了努,示意李焦跟着自己来。
“今日的钱你来付。”赵曜要了两碗豌豆面,换了新花样。李焦发现这个人不仅好吃,还有些吝啬。
李焦哭笑不得拿出钱:“我的钱都给我妹妹了,身上也不多,赵捕头悠着点。”
“吃不穷你。”赵曜又找店家要了两瓣蒜,一面剥皮一面说,“县里消息传回来了。”
“这么快?”李焦吃惊。
“只是派人回县里一趟罢了。路小五那般的正役才会在衙门有详细存档,严昀这种白役本就是需要时雇佣,不需要时辞退,衙门里不会留档。因此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明白。”李焦点点头。
“严昀是路小五在清风店开设快班所之后才招募的白役,清风店的正役只有小五一个人,剩下的都是白役,距今也不过两年。档案所载:严昀,三十四岁,清风店镇人氏,农户,曾在龙门卫从军,当过七年斥候,受了伤回原籍务农,因为人老道缜密,弓法精湛,被录为白役,俸银一年十两。”赵曜把剥好的蒜头一字排开在桌子上,给李焦分了两瓣,“寻常白役只有一年五两白银,这十两还是路小五争取而来的,他们两关系不错。”
“听着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李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