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韦伦额头不由冒出汗来,这真是长公主与燕国公阎王打架,要他这个小鬼遭殃。此时他万分后悔答应长公主安排薛和沾入大理寺,但事已至此,燕国公薛崇简他也不敢得罪。
韦伦权衡再三,只能佯装为难道:“大理寺最近大案要案众多,薛少卿手中的案子死者和疑犯均是平民,杀鸡焉用牛刀,大理寺恐抽不出太多人手,只能辛苦薛少卿亲力亲为了。”
韦伦顾及长公主的面子,断然不敢太明显地为难薛和沾,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给他人手,对薛和沾这个刚赴任的新官来说,已是相当棘手之事。
韦伦只盼薛和沾能遂了他父亲燕国公的意,早日知难而退,不让韦伦继续在长公主和燕国公之间受夹板气。
薛崇简见韦伦懂事,笑着端起了茶杯:“大理寺事务繁忙,犬子既任大理寺少卿,便都是他分内之事,怎敢称辛苦。”
韦伦忙笑着端茶,恭维薛崇简几句,便匆匆离去。
而此时,慈恩寺塔第九层中,薛和沾正站在楼梯口,亲手持灯为果儿照明。
夜晚的灯光下,那白日里几近透明的丝线呈现出一种珠白色,竟比白日清晰了不少。
薛和沾身后一名年轻衙役探头张望,欣喜道:“少卿您果然没说错,这丝线夜里竟比白日容易看见!”
以一个高难度姿势单足点地屈膝蹲着的果儿正认真地收着丝线,闻言抬头看过去,这个刚来的瘦小衙役似乎比白天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机灵些,言语间跟薛和沾也更熟络。
那机灵的小衙役对上果儿的视线,开朗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叫石破天,可惜下午我奉少卿之命去东市排队买樱桃饆饠了,没能看见果儿娘子骑我们少卿脖子!”
石破天人如其名,一张口便是石破天惊,果儿险些脚下不稳碰到丝线。
薛和沾手中的提灯也晃了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转头冷冷地瞪了石破天一眼。
奈何薛和沾清隽的面容配上那温和的笑容实在没什么杀伤力,石破天非但没有害怕,还冲薛和沾开朗地嘿嘿一笑:“我听武大武二说的,他们说果儿娘子的轻身功夫奇绝,那场面别提多精彩了!”
石破天口中的武大武二,便是白日里跟随薛和沾查案的两名五大三粗的衙役了。两人是亲兄弟,薛和沾见他们长得忠厚稳重,才特意点了二人跟随。却没料到这一对兄弟脑子虽然不怎么机敏,嘴却敏捷的很,薛和沾暗暗磨牙,在心里将这快嘴的两兄弟记了一笔。
果儿垂眸继续拆丝线,心里却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薛和沾这笑面虎吃瘪!看来长安也不是人人都像薛和沾似的长满了心眼,即便是大理寺,也有石破天这样耿直的缺心眼。
要是满长安城都是这样石破天这样的缺心眼就好了,那她要办的事,就容易多了。
果儿这么想着,悠悠地叹了口气。
“娘子缘何叹气?可是累了?不如歇息片刻再继续。”
薛和沾也是习武之人,知道以果儿这样的姿势蹲着,纵是下盘极稳之人也定然十分费力,便是他自己也很难长时间坚持,而果儿已经维持这姿势一盏茶的功夫了,薛和沾想想就替她觉得腿酸。
果儿眼也没抬:“这里到处是丝线,薛少卿要我去哪里歇息?骑在你脖颈上吗?”
薛和沾闻言一怔,纵使灯光昏暗也能看见他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