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我祁功已经和这三十名兄弟有了香火之誓,结为一家了,便如同亲兄弟一样。他们是外乡人,在柔玄没有根基,我若是去了冀州,他们留在本地,又如何安身立命呢?诸位!这世上又哪里有为了自己的官位而抛弃兄弟宗族的道理呢?”
他这一席话义正词严,端得是铿锵有声,把雪花震得“扑簌簌”又是一阵乱掉,也把众人震得目瞪口呆。
过了半响,李黄须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直接下拜:
“祁大哥实在是高义之人,李某委实敬佩,请受我一拜!”
说罢,竟是深深一躬身。
他素来是庄重谨慎的人,之前一阵子,李胡儿和宿勤先整天想着拍祁功的马屁,李黄须却一直是不卑不亢。没想到,他今天因为这一席话,竟是主动第一个下拜。
他起了个头,众人也都如梦方醒,纷纷下拜。
“不想阁下是如此高义之人!”
而那些个祁功的部众,最为震惊,也最为感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军主,这位新认的宗族兄弟,竟然愿意为了照顾他们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官位!
一念至此,他们中不乏涕泪俱下的,又想到军主对自己如此的好,却还在被那个万俟轨为难,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拼了性命,也要剁了那万俟轨为军主出气。
祁功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头却不禁有些惭愧了。他嘴里口口声声为了情谊不顾前途,但其实,分明是为了前途考虑,才做出的决定。他稳了稳心神,暗暗打算一定不辜负众人,又轻轻呼唤起祁力士的名字。
“祁力士,你去找那个功曹史,把我刚刚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叫他把羊送过来!”
祁力士本身也同样呆在门口,被祁功一唤,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一溜烟又跑没影了。
众人重新落座喝水,在院子里继续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祁力士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却哭哭啼啼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记!
“这是怎么回事?”祁功勃然变色。
祁力士虽然名字威武,但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受了委屈哪里藏得住。
“阿兄!那个什么功曹史,好生的无礼!我把你的话告诉了他一遍,他就变了脸色,说我胡说八道,还打了我一巴掌!”
他说了几句,又抽泣了起来。
“他好大的胆子!”祁功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却又抖下房上的雪,令屋子也颤了三颤。他本盘腿坐在地上,如今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
他三番五次地忍耐,那个万俟轨却得寸进尺,他要是还忍了这口气,就该被人们看轻了!
他一站起来,那些本来也都坐着的人,就都站了起来,望向祁功。
祁功咬着牙,环顾了一周,见众人也都望着他,眼睛里分明有话要说,有怒火要喷射而出。
“我本不欲和他有争斗,但那个万俟轨欺我太甚!诸位,我祁功要劳烦诸位一下。却不知大家可愿意随我走上一遭,讨一个说法吗!”
“当然愿随!”
他话音未落,众人就迫不及待地山呼起来,声浪如同海啸般,一浪胜过一浪,一滚高过一滚,越发浩大。
“初,柔玄功曹侵太祖粟,众皆不忿,独太祖容之。后,功曹侵太祖锦,众益怒,太祖犹止之。功曹大得意,以为太祖善辱,乃稍侵凌部众。众皆以太祖将让,然太祖勃然曰:‘人,今时基业根本也,我当击之’!乃大会部众,皆踊跃磨拳。”
——《赵书·帝纪一太祖武皇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