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要调祁功去冀州刺史那当幕僚,又是一阵喧哗,像风一般地刮过去了。
这可是个好出路!
在柔玄镇,就算再怎么晋升,一个军主也基本到头了,除非有极大的机遇,才可能当一个戍主,独自看守一座小城。但就算是戍主,也是个微末的小官!
而去给冀州刺史当幕僚,就不同了!哪怕祁功没有什么好家世,但攀上了冀州刺史,前途不知道比窝在柔玄好多少!那可真是海阔天空了!
众人望向祁功,眼神委实羡慕。
祁功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算惊讶。
他两天前就收到了元悛的书信。信里面,元悛告诉祁功,他不日就派人来办祁功请求的事,也就是押送俘虏给阿那瑰。而且,元悛还提议,要请求他父亲想办法,把祁功调动到冀州当幕僚。
元悛这自然是好意,但祁功却拒绝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给冀州刺史当幕僚,当然是比呆在柔玄好得多的路子。但祁功却知道,这个此时看似显赫的北魏王朝,其实已经到了内忧外患、即将崩塌的时候了!一个幕僚的官衔,远不如手底下几十号忠心耿耿,又有本事的部众来得重要。
而且,他所身处的北魏六镇之一,本就是这场乱世的开篇舞台。
且不说他是否要有什么雄心壮志。但至少,他得让自己在这个时代尽量活得好一些吧?
乱世里,一个空有名头的幕僚,又值什么钱?倒不如抓住几十号人的忠心,至少也是存身立命的本钱啊!
要知道,在那河阴之变里,休说是个什么冀州刺史的幕僚,就算是冀州刺史本人,是太傅太师级别的高官,乃至是太后本人,不都像鸡一样地一批批死了?不也都被扔到滚滚的黄河水中,喂了鱼吗?
所以,祁功写信回绝了元悛。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
而想必,这个柔玄的新镇将元恩也听说了消息,又写信告诉了万俟轨。万俟轨趁此机会,正好有借口,吞了要奖赏的羊。
“祁大!你实在是,实在是好福气啊!”匹娄户惊得话都说不利索,朝祁功拱着手。“这下是要飞黄腾达了!”
李胡儿也是张口结舌,同样结结巴巴起来,眼睛瞪得比驼铃还大。
“祁大哥,你,你有这样的前途了?”
再看祁功的部众,此时都反应过来,赶紧一个个躬下身,一起给祁功道喜。只是他们道喜的同时,虽然极力掩藏,表情却不免有些落寞。
这也难怪的。他们被发配到柔玄,本以为找到了靠山,谁承想,这靠山就要离开了。
若是祁功一走,他们在这边镇也不知道该如何立足,又哪里去找一个祁功这样宽仁的军主来!
他们一边为祁功得了好前途而高兴,一面又难免为自己接下来如何自处而担忧。
眼见着众人纷纷行礼贺喜,祁功却并没有直接应下。他慢慢走到院子中央,朝他们还了一礼,等人们的声音平息,便高声呼喊起来。
“诸位!”他声音洪亮,便是连屋顶上的雪都震颤了三颤。
“祁某谢过诸位的好意!只是有一样,这冀州,我却并不打算去!”
这截话恰似铁扔在地上一般,干脆有声。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祁功说的言语,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被震落的雪花窸窸窣窣地从屋顶上一小团一小阵地洒下来。众人的脸冻得通红,又一个个像雕塑一样,呆滞在了当场。
祁功瞧着大家的反应,微笑起来。他放缓了语速,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番道理。